昏暗夜色中,顾书迢自己都不知道,是在问桌子,还是在问人。从前,陈回每天都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觉得陈回烦;现在他却后悔了,他是如此痛恨过去的自己,原来十年份的相见,是抵不过离别的。
这次之后,大姐也不会帮他了,顾书迢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见陈回。他现在给陈回打电话,陈回不接;给陈回发信息,陈回也不回了。
顾书迢跑到医院去找万迟,他在医院走廊里、楼梯里,上上下下跑了好几个来回,问了好几位护士,最后终于找到万迟了。万迟正在观察病人情况,他穿着白大褂,拿着笔和本,带着听诊器。
如果是以前的顾书迢,可能就不管不顾地闯进去了;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顾书迢终于懂得了,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不是世界的中心,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他的。
顾书迢安静的等在病房门口,万迟出来时,他刚好扭过头,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顾书迢赶忙站起来,跟着万迟往他办公室走。
医院走廊中,有人正提心吊胆地等在病房外;有人正撕心裂肺地哭喊,为着亲人、友人永远不再回来;有小孩子看着针头,细声细气地说“怕疼”……
顾书迢从前最讨厌人多的地方,而今,他忽然觉得,人多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不能只以自己为中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怒哀乐。
顾书迢现在也有自知之明了,过去的他,从来没有求人的时候,如今,为了能再见陈回一面,他终于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跟着万迟进了休息室,万迟一脸冷漠。
“万迟,好歹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顾书迢看着万迟,仿佛终于卸下了他高高在上这么多年的骄傲,肯为了那个人,低到尘埃里,“我从来没有求过人,今天,算我求你了万迟,帮帮我吧。”
万迟在心中冷笑,冷笑之后,却又是无限悲凉。
他该高兴吗?他看了十年,他看了十年陈回和顾书迢的爱恨挣扎;他羡慕了十年,他羡慕了十年陈回和顾书迢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自嘲的想,风水轮流转,终于也有顾书迢求而不得的这一天。他有什么可高兴的?顾书迢求而不得又怎样?万迟知道,自己真正想得到的,今生都不会得到。此刻,万迟竟然生出了一点和顾书迢同病相怜的无奈。
“我真的不想掺和你们的事了,”万迟的目光没有聚焦,他听着休息室外无数人的喧哗,二十年过往在他脑海中匆匆而过,他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仿佛是说给自己的,“我真的,不想再管陈回的事了……”
他话音还没落,顾书迢突然给他鞠了一躬。
他和顾书迢是平辈人,是十来年一起长大的同龄人,万迟是受不起这一鞠躬的。
可是他不答应,顾书迢就不肯起来。
万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说:“好。我帮你。”
二十年冰雪未消,万迟站在窗户那里,看着顾书迢从医院走出去,仿佛看到了当年跑了三条街,只为给陈回买一袋辣条的年少的自己。
只是,顾书迢比他幸运许多,顾书迢曾经得到过。
顾书迢所求的是“失而复得”;而他万迟呢,却是永远——求而不得。
——
夏天快要过去,市中心西广场的水上乐园,再营业最后十天,就要关门了。如果再想玩儿,就要等到下个夏天才开张了。
“你真的不去吗,小魏。”陈回将猫咪从身上抱下去,站起身扫了扫身上的猫毛。
猫就又跳到魏相逢身上去,疯狂摔了摔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了。
魏相逢笑了,说:“万迟、李明和他们那么忙,你们四个难得有时间凑到一起,我不去啦,你们好好玩儿吧。”
陈回摸了摸猫咪的头,又摸了摸魏相逢的头。他走到门口那里,魏相逢突然又叫住他。
“怎么啦,小魏,又改主意了?”陈回笑着转过身,靠着侧面的墙上。
魏相逢把猫放在沙发上,快速地走过去。他走到陈回身边,拉着陈回的两根手指,放到自己的耳垂上。然后抬起头来,满心满眼都是陈回,声音又细又轻,说:“你,你捏完再走。”
陈回捏着魏相逢的耳垂,魏相逢脸就又渐渐红了。
“小魏啊小魏,”陈回微微弯腰,“小魏的脸又红了。”
魏相逢睁大眼睛看着陈回,慢慢地说:“脸红是,是被你捏的。”
“不是小魏自己,把耳垂送到我手里来的嘛,”陈回缓缓地说,然后佯装松开手,故意道,“那我不捏了,这样小魏的脸就不会红了。”
魏相逢急了,拉住陈回的手,又放到自己的耳垂上,说:“要捏的,要捏的。让你捏,让你捏。”
陈回笑了,他忽然倾身,含\\住魏相逢的耳垂,慢慢舔\\咬。
魏相逢整个人一激灵,背靠着门,被陈回压在门板上。他心跳的又促又急,胸膛缓缓起伏,手攥紧又松开,攥紧又松开,最后两只手都被陈回的大手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