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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竹鼠拟人,伪父子年xia3P,BE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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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草屑。

    “阿千!”他痛呼了几声,突然喊起了我的名字。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阿千!你在哪儿阿千到父亲这里来”

    他神智不清,叫得一声比一声凄楚,一声比一声惨烈。

    我确实听到了他的话,也知道他在说什么。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极端的痛苦与无助。然而我并没有动。

    他那曾经在我眼中高大伟岸,永远不可能坍塌的身躯,如今正在地上,像一尾搁浅的鱼,像一条濒死的虫,翻滚蠕动,颤抖着,挣扎着,妄图将他那饱受苦楚折磨的灵魂,剥离这具正在受难的肉身。然而我没动。

    我害怕。

    我怕挨打。

    这便是我对他的呼唤,装聋作哑的全部原因。

    我没有冲过去握他的手,将他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面庞;

    没有回应他,告诉他我在他的身旁,而他的苦难终将过去;

    没有试图牺牲我那不值一文的生命,请求那个衣冠楚楚的魔鬼不要再折磨他。

    我没有。

    我转过去背对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真神,让我的父亲快点闭嘴。我害怕那个青年的鞭子落在我的身上。

    “阿千,救救我你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了吗”父亲早已意识不清,他梦呓一般,颠来倒去地说着胡话。

    他那微弱的呼唤,一声声如撞钟似的,不断回荡在我的耳际。

    “哦?”年轻的虐待狂看着他,眼神像是一条看见了猎物的毒蛇:“你很想念你的儿子么。”

    他伸出脚踩着父亲失去意识的脑袋,将他脸踩到泥土中去:“我满足你。”

    我的父亲已经晕过去,他不再叫喊,也不再感到疼痛了。而这疼痛却蔓延到了我身上来。我的父亲被人殴打,被人踩在泥土里。他向我求救,在痛苦的绝望中,呼唤我的名字,求我陪在他的身旁。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做。

    “阿千救我阿千”

    我隐约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仿佛就在伸手可及之处。然而我并没有动。

    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我更不能原谅将我逼迫到如此境地,逼迫我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逼迫我唤醒内心最原始,最冷酷的兽性的一切。

    那时,我刚刚六个月,离我成年还有一个月。

    06

    在那次以后,父亲便消失了踪影。

    有人告诉我,那日带走他的青年叫白臭,是个出了名的变态王八犊子。但凡落在了他手上,便再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日子还是一般过,吃饭、睡觉、排泄、搬运杂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只是我有时半夜醒来,看着身旁空出来的一块地方,被白色的月光照着,总觉得有些寒冷。

    我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干活。除了我父亲那位曾经的工友,偶尔会对我投来冷漠厌恶的一瞥以外,再也没有人会为我担忧,再无任何人会过来对我说:“你吃些吧,阿千,吃些吧。”

    当然,我也不再需要别人对我说这些了。

    我长高了,比长我许多岁的人都高出一头。日复一日的艰辛劳作,使我原本瘦小可怜的身体成长得高大有力。虽然我的身板仍然不如大部分灰鼠强壮,因过于高挑而看起来有些纤细,却不会再有不知死活的人敢过来和我争食物了。

    今日的晚饭史无前有的丰盛,除了平时固定的皇竹草杆、胡萝卜皮外,竟然还有一小块马铃薯渣。

    我搬了一天的东西,早饿坏了,食物塞进嘴里,嚼没几口便囫囵吞下,没一会儿便吃完了我的食物。由于吃得太快,我并没有吃出来土豆的美好滋味,但那久违的饱腹感已经足以让我怀念很长一段时间了。

    离我待着的角落不远,四五个青年正围着踢踹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灰鼠了。他枯瘦的手挡在胸前:“放过我吧!万万,放过爸爸吧!”他鼻青脸肿,泪流满面被踢得几乎要喘不上气。

    “快把土豆交出来!老鬼!”他的儿子狠狠地踹了他的肚子一脚,就像在踢的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废弃的塑料罐似的。

    地上的人被他踢得挤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这惨叫将所有在场者都吓了一跳。

    儿子低下头正要查看,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他的父亲从胸前掏出一块土豆渣,飞快地往嘴里塞去。

    然而那块土豆渣终究没有进到他的嘴里。他的儿子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咒骂着用力踩向了他的胸骨。

    这一下又重又狠,我仿佛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伴随着这一声清响,那位父亲的头颅垂了下去,攥着拳头的手也缓缓垂落到一边,再无一点生息。

    他的儿子蹲了下来,扳开他紧攥的拳头,将那被捏得变形的土豆渣从中抠了出来,迅速地塞入了嘴里。

    我看多了牢狱里争夺食物的戏码,现在对被夺食者甚至生不出一点儿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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