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干啥呢,住哪儿啊?”
“我给食品公司送货,包吃住,一个月有两千五呢!”小豪很开心,一个月他能剩下一千七八,甚至两千,一年他能攒下两万,加上以前攒的钱,不出三年他就能让灵灵去泰国。“我都打听好了,先、先做下面,差、差不多十万就行了!”
小豪抹了下鼻子,脸冻得通红,好像感冒了,随意地用半指手套擦擦。黑色的羽绒服外面都是灰,搬货蹭上不少土;仪表台上放着他上一顿吃的盒饭,在塑料袋里漏出油汤,在暖气的烘烤下发出阵阵剩菜特有的熏味。
小豪长得不帅,眼睛有点小,脸上留着下不去的痘印;个子一米七出头,常年穿着印花与大logoT恤和紧腿裤;不怎么爱说话,为了扮酷吸引灵灵,跟着视频学跳舞,可惜他在这方面一点没有香香姐的天分,好几天记不住一个动作。
他突然笑起来,问:“你多大了,够年龄结婚吗?”
“够!咋不够了!”小豪大声说,提到这个分外快乐,好像已经近在眼前了似的。他今年刚好二十二,“灵灵明年也、也够了!”
“得,红包姐给你们包个大的!”
小豪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哎!谢谢姐!”
拐个弯儿就到剧团宿舍了,小豪怕让人看见,严恪己就提前下了车,看着小面包喷着尾气,噗噗噗地开远了。
他回宿舍给灵灵发了消息,打了好多字儿,最后又删了,只说:“小豪对你是认真的。”发完就放下了。自从搬走,灵灵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他看她的朋友圈,觉着不联系了也挺好。没想到灵灵回了个电话,他在这边喂喂了半天,才听见灵灵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像虚实之间的幻听。
“美美……我好疼啊。”
第五十二章
灵灵的嗓子坏了。可能是哭的,严恪己见到她的模样,好像连体内的水分都被哭干了。哭不出来,便挤出笑。
她住在离工作酒店很远的女子公寓,阴暗的楼梯里满是垃圾和杂物,小而逼仄的空间被分隔成好几个卧室,大多是上下铺。灵灵不敢合住,租了其中一个单间,面积也就只有原来宿舍的一半。
但依然被她打扫得很干净,墙面上贴了新的墙纸,每个开关都擦得一尘不染,套上可爱的开关保护套;开门外面就是公共客厅,怕走光,所以在单人床周围拉上了帘子,是她喜欢的少女色系。
灵灵锁好了门,让他坐,自己却站着,头发掩盖着半边脸,低声说:“我……我就是问问,那事儿……那事儿完了以后,用上医院吗?”他不讲话,只是用目光追着她,她动动嘴角,大约还是在笑,仿佛害羞:“我也问不了别人,就问问你……出了点血,得上点啥药啊?”
“出多少血?”
灵灵拿手比了一下,“这么大一块……?”他注意到她手上有淤青。“洗不干净,就让我扔了。”她指指床底下的黑色塑料袋。严恪己掏出来打开,两条半湿的女式内裤,被水洗过的血液浸染痕迹沾了大片。灵灵赶紧塞回去系好,扔进垃圾桶。
他拉起灵灵的手:“上医院。”灵灵尖叫着反抗,踢他挠他,打了他一耳光,钻进床铺里缩着,撵他走。他问:“灵灵,你是自愿的吗?你对象是不是强迫你了?”额头和脸上的伤,粉底也挡不住。
“我跟我男朋友当然是自愿的!你咋那么想看见人被强奸呢!不要造我的谣!我还要嫁人的!”
他闭了下眼睛。外面还不到黄昏,这里却已经入夜。黑暗从脚底下蔓延,缠住了他。
“那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要是严重了,咱就去医院处理一下,行不?”他把声音放缓,“多疼啊,上厕所咋办,严重了光上药不行的。”
“我不去我不去——!你走吧,就当不认识我行不行!你要说出去我就去死!”
严恪己在她床边静静地站着,听她突然的嚎哭。人的眼泪果然永无枯竭。
灵灵哭到真正的天黑。
“美美……你还在吗?”细细的声音从帘子里飘出来,仿佛随时要断了气似的。
“嗯。”
“你没告诉小豪吧……”
“没有,”离那床边只有两步,他却也没靠近,“你不是让我别说吗?”
灵灵半晌没有说话,像梦呓一般,话:“美美,我是不是遭报应了,上辈子做了啥坏事啊。”
“别瞎说。”
“我刚才是不是打了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打着。”
灵灵大概是笑了,把遮光帘拉开一点:“美美,你坐这。”他掀开帘子钻进去,又遮好,跟她坐在对角线的两端。灵灵在昏暗中看了他一会儿,窸窸窣窣地爬过来,慢慢地靠在他身边,“美美,你抱我一会儿吧。”他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灵灵揪住他的T恤,伏在他胸前,抽动着细小的肩膀。
“他给我办身份证,女的身份证……还给我买花,请我吃西餐,送我裙子……他说都快一个月了,给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