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戚落权抄家, 当年昌平政变那场祸事里枉死的人应该都以沉冤昭雪,只是程复后来再也没有来过信,她便不知道他跟徐襄怎么样了,不过那都已经不是她该去担心的了。
这次徐妙言去清合观, 其实也不确定徐夫人到底还在不在那里。假如程徐两家还了清白,那程徐两家的宅院定会还给身为忠臣遗孤的徐襄和程复,那徐襄定也会接徐夫人回长安。
但愿,真是她这样想的。
清合观一如往常那般冷冷清清,但观门前干干净净,显然一直有人打扫。但之前只有程复和徐夫人住在这里,并没有别的人。
难道徐夫人还留在这里?
徐妙言在观门前站了片刻,正想推门进去,手刚碰到门的那一刻,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徐夫人。
徐夫人刚才在里面透过门缝隐约看到有人影,这才出来看看,没想到来的人,却是徐妙言。
“阿娘?”
眼前的徐夫人不似以前头发散乱,疯疯癫癫的模样,她的衣裳和头发都收拾的十分周正,眼神也清明了,虽早已不是以前那样雍容的徐夫人,可也不再是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妇人了。
刚唤完那一声阿娘,看到徐夫人这样的状态,徐妙言才惊觉也许徐夫人的疯病已经好了,那就证明徐襄已经来看过她。意识到这个,徐妙言才又改口:“夫人。”
徐夫人看到是徐妙言,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意外道:“是你?”
“夫人,您……”徐妙言见她疯病是真的好了,便顿了顿,接着说道:“阿姐来看过您了吗?”
徐夫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她的疯病已好,虽然对徐妙言仍没有很亲近,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冷眼相对。“之前倒是来看过我一次,不过这几个月没有来。你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这叫徐妙言有点意外,不过徐夫人邀她,她还是欣然答应:“好。”
现在的清合观虽然收拾的干净整齐,但整个观里仍只有徐夫人一个人。徐夫人领了徐妙言进去,把早已烧好的茶水拎出来,又拿出两碟糕点,给徐妙言倒了一杯热茶,道:“你来的正巧,我刚煮好茶,想坐外边凉快凉快。”
徐妙言品了口茶,道:“虽然入夏了,可天气也不算有多炎热,夫人还是不要吹太多的冷风了。”
徐夫人听罢,顿了顿,忽然笑了笑:“现在倒是只有你在关心着我了。”
“夫人,听说程徐两家的冤情得以平反,夫人怎么不回长安去呢?”徐妙言试探着问了句。
“长安?”徐夫人的眼睛看着别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去,应该也没有多大意思了。”
“此话怎讲?”徐夫人的话让徐妙言颇为意外,徐夫人一直以来养尊处优,这五年饱受折磨,如今能回长安,又怎会说这样的话了呢?
徐夫人笑容里几分失落,还有几分悲凉:“在这里住的久了,大概也是住惯了吧,这里清净,无人打扰,也不用见太多让人看了恶心的事情。长安,不回去也罢了。”
徐夫人这番话说的坦然自在,仿佛真的放下了。
徐妙言不知道徐夫人何时有这样的转变的,莫不是疯病好的时候转变的?
徐夫人知道徐襄这几年的遭遇吗?
不过这些徐妙言也不会问,假如徐夫人知道了,再提便是伤口撒盐,如果不知道的话——那还是不知道的好,也省的难过。
没聊这么几句,她们便听到观门好像被人推开了。她们二人听到动静,便一起过去看看。
没想到,来人是徐襄。
徐襄身后跟了两个手下,她虽身着素装,但看起来依旧是那样妙丽,忽然一见,又好像是曾经那个耀眼漂亮的徐襄。
可一细看,却又不是了。
徐襄看到徐妙言,似乎并不意外她在这里,她吩咐两个随从等候在门外,关上观门后,她便朝她们走过去,看到徐妙言,莞尔一笑:“你果然在这里。”
虽然徐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徐妙言已经知道,徐襄对她的行踪早已了如指掌。
徐夫人看到徐襄,有些意外和欣喜,刚想上前去,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欣喜逐渐消失,准备迈向女儿的步子也停住了。
徐襄来到她们二人跟前站定,先是看了徐妙言一眼,又对徐夫人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女儿拜见阿娘。许久未见,阿娘可想襄娘了?”
“千里迢迢的,你跋山涉水来看我,有这份心意,也便够了。”
徐襄见徐夫人似乎并不大欢喜的样子,也不觉意外,只道:“看来,阿娘还是嫌弃了女儿。阿娘,你真的就想为了那些事情,再也不想理会女儿吗?”
徐夫人听罢,只淡淡的笑了笑,但不过那笑意更多的是痛心,“你何来这话?只是,不敢劳烦都护夫人,来看我这糟老婆子。”
徐妙言见这母女二人竟然开始争锋相对,便觉奇怪。
徐夫人和徐襄之间的母亲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