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身子轻颤了一身,却是不动。
“芜长,我出来吃饭忘带钱了。如今有些尴尬,芜长可否,借我些银两?”我低声道,盯着他微红的耳垂,觉得甚是新奇。
谢衡的小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瞪着我。
谢衡笑道:“今日遇到萧兄也是有缘,不如让我请了萧兄这一顿吧。”
一旁的小厮愣了愣。
我义正言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万万不可。”
谢衡侧身对小厮吩咐道:“方平,还不快去。”
方平和小二走后,我笑着拱拱手,“多谢了,谢兄。”
谢衡轻摇折扇,笑吟吟道:“无妨。今日我来这儿尝几道新菜,萧兄可还喝得下些茶,与我一起?”
我想想也无不妥,反正都爬出来了,早些回去和晚些回去都一样。
正要答应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冒了出来,“谢兄,萧兄,今儿是什么日子,都碰上了。”
陈歧淡蓝的衣袍摆入我的眼帘。
谢衡率先道:“陈兄,好久不见。”
陈歧打量他一眼,笑着回道:“确实好久不见,上次苏州之别,已是有大半年了。”
谢衡点点头,话锋一转,“萧兄,方才之问,你还未回答呢。暮月楼的西湖龙井也是不错,想必你会喜欢。”
“晏兰不是不喜欢喝茶么?我昨日看你喝了很多青梅酒,我今日刚得了上好的梅子酒,同我前去吧。”陈歧凉凉道。
饶是我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
谢衡却是又截了我的话,“如此,晏兰以后再来品茶吧。平日里若是无事,就来相府找我吧。我手上还有些御赐的贡茶。”
陈歧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我只得笑着对谢衡道:“那就下回再见了。”说罢瘸着一条腿跟上陈歧。
陈歧定定地站在大门口,背对着我。
我冲上前去,“这么了你,这么大的脾气?”
陈歧转过身来,竟是冷笑几声,阴测测地一连三问:“童潼呢?腿怎么了?怎么和谢衡在这儿谈笑风生?”
我气了,合着我说话是不出声的。
我也学着他冷笑一声,却觉得自己的功力甚是不够看。
所幸我就自个儿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我听见陈歧的叹息声,下一刻我的手被环在他的脖子上,身子也就顺在靠在他胸膛前,整个人被他扶着走。
我的脚踝还在疼,他就并行在我身侧,我们俩就这样慢慢地走在一条幽暗的巷子里,走向华灯深处,走向醉梦里处。
走着走着,微风拂过,竟有些微妙的意境出现了。
“我一个人跑出来的,童潼不知道。”我闷闷地道。
“嗯。”陈歧也闷闷地道。
“脚是……不小心的崴了。”我撒了个谎。
“嗯。”陈歧依旧不咸不淡地应道。
“谢衡是昨儿宴席才认识的。我出门忘带钱,就厚着脸皮向他借钱。”我又道。
“……嗯。”沉默了一会儿,陈歧道。
巷间的灯火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我在微亮出侧过头细细打量陈歧。他瘦削的脸庞被模糊的灯火照着,身上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梅香。
光是看着这张脸、闻着这缕香,我就觉得很安心。
可明明,我们才相识不久。
“到了。”一句话打乱了我杂乱的思绪。
我顺着陈歧的目光看过去,那灰色的墙体是我十分熟悉。
“我……现在进不去。”我小声道。
“我知道。”陈歧勾起半边嘴角。
第9章
天已全黑,冷清的小巷被三两的灯笼点亮,有了生机。
陈歧与我挪步到墙边,手要放上我的腰时顿了一下,移上去落在我的衣领处,然后高深莫测地笑了,只是这笑容我看着渗得慌。
下一秒我被陈歧提起,飘飘然地被他带着越过围墙,稳稳地落在地上。
然不远处,一个人赫然站着,我慌忙推开陈歧,再瞥眼过去,是童潼。
他看见我,忙上前来,面色平常,“公子,要用膳吗?”
我摸摸鼻子,道:“不用了,我吃饱了才回来的。”
一旁的陈歧淡淡道:“你家公子脚受伤了,给他一日三次地涂上李记药铺的特制舒柔膏,几日便好了。”
童潼应下,看向我的腿脚。
陈歧又道:“我还有事,你早些歇息吧。”
看着陈歧跃然而过的□□身影,我没由来的心口有些堵,努力地呼了一口气,“我走后可有人来找我。”
童潼道无。
我来余府后其实多待在自己的小院,吃穿的都有,小厨房也齐全,余轩他们成日里怕打扰了我,我平日里也落得清闲。
我还念着欠谢衡的饭钱,第二日一早就打发了童潼去还钱。
不过一会儿功夫,童潼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