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还没掏出来呢。”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
“救命!”
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心口似被一道无形的刀缓缓刮过,跪在他旁边的妻子双手颤抖地紧紧捂住流血,哭着道:“饶命,海龙王,饶命!”
“吃了你的心,再把你扔进东海喂鱼,也算是补偿这些年进了你肚子里的鱼虾之命了。怎么,我东海几时变成人类的地盘,想捞什么捞什么,想倒什么倒什么,任由你们践踏了。”
她声音狠戾,一时间,整个渔村倾塌,仿佛都在为她口中的东海丧命!
“啊!”
就在青年的心被掏出来之际,一道凛光闪过,湛蓝色的,与黑夜和红衣,不同的光。
“玉龙!”
一道低沉的声音拨开了她的控制,那堪堪要挖出来的心啊,就被他打扰到了。
“阴魂不散。”
玄策迅速点下男子身体上的止血穴位,掌心按住伤口,朝一旁的农妇道:“快带他离开!”
那农妇猛地点了好几下头,连拖带搀地架起丈夫,而玄策则起身挡在他们面前,看着红色斗篷帽沿下的脸,说:“随便什么人的心你都碰,不嫌脏么?”
少女骄傲地抬起下巴看他:“你要成神,我要为魔,玄策,你不要以为有了一颗神心,便能渡我。”
玄策回头,见渔村村民们都四散往山上逃去,说道:“在你眼中,他们不过蝼蚁,世间有万种道法,天有天道,魔有魔道,但在人的眼中,物竞天择,是死是活,也无需你动手。”
“呵!你别与我说道理!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雨势急骤,忽然,村门外传来一阵坍塌之声,玄策抬眸望去,只见一个如大门般高大巨型的生物此刻正攀在屋顶上,肚子咕咕地鼓着,皮肤是黝黑泛青,就像——一只癞|蛤|蟆!
一只变了异的,发肿的癞|蛤|蟆!
玄策下意识将花玉龙护在身后,提气便要去杀那只妖,哪知剑还未到,面前就被一道闪电击阻。
猛一回头,就听她道:“怎么,人不能杀,偏妖就可以杀?”
突然,那蛤|蟆|妖后腿一蹬,一跃,就往不远处逃命的人流扑了过去——
花玉龙在玄策身后冷道:“你方才说什么物竞天择,好啊,妖魔之力便是这些人的天!要谁生,要谁死,都是天意。”
玄策凌空画出一道蓝符,旋即驱动断水剑刃,直直将那符咒贴向了蛤|蟆|妖的脑仁之上!
“呱!”
蛤|蟆|妖仿佛肚子涨了无数妖气,一时间被抽干了出来,只听“嘭”地一声,方才比房子还大的精怪,此刻被蓝符一裹,瞬间瘪了下去。
玄策弯身,从地上捡起那知被打回原形的癞|蛤|蟆,捏着递到花玉龙面前。
只见她避开了眼神,有些嫌弃。
少年一笑,说:“走捷径歪道,不好好修炼的生灵,对付他们,不比捏碎一张纸来得轻巧么?”
花玉龙:“东海魔域一解,妖魔聚沙成塔,便是纸,也是你们这些修道之人黄泉路上的纸钱。”
忽然,手腕被他抓了起来,人就往那一处没有塌下的屋檐跑去。
任由花玉龙挣脱,他都不松手。
“既然有那么多妖出来霍乱,你便不必亲自动手了,魔尊么,自然是要养尊处优的。”
“玄策,放手!”
他抬头看了眼屋檐,忽然道:“玉龙,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忽然,少女的动作顿住了,疑惑地看着他。
“当时在长安的平康坊,我在追妖,而你站在一处门檐下避雨,我们相对而立,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突然有一只猫从屋顶上摔了下来,浑身是血,巷子的一边有妖打马奔来,你想也没想,就冲到雨中,把猫抱到怀里,然后,朝我跑了过来。”
花玉龙心头发疼,这种感觉好难受。
他说的话,模模糊糊的,在一层水雾里,她好像知道,但是这样的痕迹很淡,一细想,脑子便连带着发痛——
“当时,整个长安城都说,花家府上养了个无法无天的魔女,一旦放出来,烧家纵火,全城遭殃。”
“但玄某向来不信传言,一个女子能坏到哪里去呢,总归不过是活泼,调皮些罢了。后来再看你,又觉得,你放火时的模样,眼睛亮亮的,很可爱。”
花玉龙:“……”
闷声道:“不过是没烧到你家的房子罢了。”
玄策笑了:“其实你掌握了符咒,也就不会乱来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前我还有些疑惑,为何清垣观主不教你,直到在海底之时,阿启将手伸进我的心口,我才知道了,这颗心底下的秘密。”
花玉龙悬着水珠的长睫毛颤了颤,忽然,村口又涌来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后脊上还长出了一对飞翼。
玄策步子动也没动,只挥了挥断水剑,让它自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