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过去是从沈夫人的口中说出来的,也是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相信这个女人没有说谎。
或许亲妈真的很疼他,却也只给了他生命,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却要他独自来摸索。
暑假在外面打工受人嘲讽欺负,同龄人看他不顺眼将他堵在墙角想揍他,这种狼狈与难堪对于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怎么说得出口。
被她得知他是沈家的私生子,他已经躁动难安,更别说他在这世上唯一能被抓住的救命稻草选择将他丢弃在孤儿院。
那些所谓的至亲套在他身上的词是扫把星、累赘,从出生就一无是处,他不想让她看到那些而同情他,一如当初,他只想让她知道他是个强者可以放心依靠。
从小到大,他给予她的都是保护,是立在她身后的靠山,不管风雨如何侵袭,他都屹立不倒。
而他的答复也成功的制止聂姝再问下去。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夜,聂母得知他们不回B城留在雁城过年,十分高兴,亲自动手张罗年夜饭,阿姨在旁边当起了帮手。
聂姝此时正坐在沈繁的办公室里等他开完会一起回家,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此时只有她一人,直到宽大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第一次无人接听挂断了。
聂姝低头继续看手机。
很快又再次震动,聂姝抬头看过去,就连韩琦此时也在会议室,她也不好打扰他们,只好收回视线。
紧接着第三次结束,第四次再来,显然对方打算一直打到电话接通。
聂姝只得起身走过去拿起来,是沈家老宅的电话,按下接通键,还未开口,那边传来沈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沈繁,你出息了啊?敢落我的面子,别忘了是谁才让你有今日的。你一个死了妈被亲外婆丢在孤儿院的灾星,要不是我看你可怜,将你带回来你到现在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和我耍什么能耐?”
而就在聂姝接通的那刻,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沈繁满面含笑地进来,见聂姝拿着他的手机愣了下,而后问:“查秘密吗?随便查。”
那边的沈夫人猜到了接电话的人是谁,冷嘲热讽:“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们俩倒真配。”
聂姝心里一股熊熊烈火涌上来,在沈夫人眼里她是个外人,所以鲜少与她说难听话,而那时的沈繁整日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哪怕未亲眼见过,也能猜想出那时的沈繁经历了什么。那阵火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聂姝看着沈繁越来越近,而男人脸上的笑也慢慢淡下去,眉眼间全是疑惑和不解决:“你在和谁打电话?”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太阳已经落下,冷白色的光从窗户照进来,依旧无力将偌大的办公室装点明亮,夜色将近,人世间万物都将融入黑暗。
“沈夫人,如果我是你会很愿意认清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该用什么态度说话。毕竟,求人的是你,而不是沈繁。想要沈繁给你撑面子还要贬低他,我不许。”
沈夫人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声音低且愤恨:“你凭什么?”
聂姝深深地望着沈繁,似是要望到他的灵魂深处,她伸出手摸着他的侧脸,笑了一声:“凭我是他老婆,以后和他过一辈子的人。他有家人,我,我的父母,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这个家都会对他好。新年礼物我已经让人寄出了,往后有什么事情请联系韩琦,他会帮您解决,不需要再给他打电话了。”
没等那边人说什么,聂姝利落地挂断电话,将来电号码加入黑名单。然后抬眼看着眉头紧锁的男人,微微侧首眨了眨灵动的眼睛:“我做错了吗?你生气了?”
随即她又毫无愧疚地说:“就算错了也好你生气也罢,我还是会这么做。”
沈繁摇头,眉头舒展开来,脸上荡漾着满满的笑意:“不生气,只是有点受宠若惊,你这么维护我,还是第一次。”
聂姝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张开双臂抱着他,心疼地拍着他的脊背:“那我往后多护着你一些,不让坏人欺负你。”
聂姝又何尝不知道沈繁其实是个不喜欢被任何人看到他狼狈与困窘的人,当年分手让他那般失态,足见伤他有多深。
他不需要同情,那她就不提过去的事儿,松开他,挽着他的胳膊笑道:“天都快黑了,我们早点回家吧,爸妈等着呢。”
沈繁顺着她的力道跟着往出走,回头看了眼孤零零被遗忘在桌上的手机没有出声要拿,什么都比不上身边的人重要。
两人回到聂家,聂母炖的鸡汤刚出锅,端上饭桌正好开饭。
聂父其实最高兴,他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人,沈繁骨子里的疏离与漠然让他知道这个孩子并不喜欢他们这俩长辈。为了女儿的将来,他们两口子一直想找个方法来捂热女婿的心,如果他们哪儿做的不对他们也会改。
其实他们已经做好今年见不到女婿陪着女儿回来的场面了,不想今儿这孩子居然主动和他聊天,甚至还迎合他这老人家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