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山说:“先不说什么保安不保安的了,我给你找顶假发去。”
“上哪儿找假发啊?”风煦微撇了撇嘴,“随便找个拖把过来就行了。”
行山看着怜江月和马遵,道:“马师傅,还麻烦你找个地方和师兄一块儿待着。”
马遵应下,怜江月似是还没睡醒,眼神混沌,一声不响地就跟着马遵出去了。行山就去找了把拖把,又去备了些吃的喝的,把南天竹的果子碾碎了,掺进那些食物里。
行山一头准备着,一头留神听着水榭内外的动静,生怕有什么变故,那水榭外偶有风吹过树叶的娑娑响声,几只山雀叫了两声,水榭中静悄悄的。
待到行山回去找风煦微,他已经在床上躺下了,行山就把拖把给了他,风煦微皱鼻子皱脸地抱着拖把钻进被窝。行山就说:“给你准备了些吃的喝的,你这一整天恐怕都没吃东西吧。”
风煦微道:“还真有些饿了。”
他起身拿了水杯喝水,吃了些糕点,笑着看行山:“行山,有你在你师兄身边,我是很放心的,别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是你到处奔波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他忽而兴叹,“你很有毅力,我就不行了,我就想,那些不想相信的人,无论你说什么,摆什么证据在他们面前,他们都是不会相信的,我就想,只要我知道怜江月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一个人就够了……”
风煦微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将杯子碟子在床头柜放下,又道:“你师兄或许不像从前的他了,但是,行山,他的本质是没有变的,他还是那个怜江月,只是他变得很钝,他像一把还带着杀气,却很钝的剑,旁人看他只觉得黯淡无光,但他还是那个他,不如说现在的他更接近最真实的他,爱恨情仇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便全凭着直觉过活。”
行山听得很不耐烦了,道:“说得师兄好像没有灵魂一样。”
风煦微笑了笑,拍了拍行山,躲进了被子里,只把那拖把露了一个头在被子外。
行山说:“我去外面守着。”
他就出去了。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行山估摸着毒药已经发作——这一次他下手重多了,毕竟对手是风煦微,不能掉以轻心。他从窗口翻回了屋里,摸出了那在地下实验室里得来的匕首,他想好了,就用这匕首杀了风煦微,再把匕首留下,怜江月肯定能认出这是地下实验室里的东西,而那银发人又是那里的人,正好契合上了。
行山不免自鸣得意了起来,但身法还是很小心,轻着步子,屏气摸到了床边,他先轻轻扯了扯床单,风煦微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扔了枚石子过去,先点了风煦微的穴。施下毒药加点穴的双重保险后,行山跳上了床,掀开被子,一刀就刺向风煦微的心口。
就在这时,一卷鞭子自行山身后打过来,他的手腕被牢牢卷住,动弹不得。屋里灯光一亮,行山一看床上的人,目瞪口呆,躺在床上的正是怜江月。他看着他,面无表情。他的眼睛像一面镜子,映出一张凶残、杀气四溢的脸。
行山手里的匕首锵一声落在了地上。
马遵的声音响了起来:“行山,你疯了?!怎么真的会是你?!”
行山跳下了床,甩出裤兜里的手机就辩解道:“是无藏通逼我的!他给我发了短信!是他!他要我杀了青夜霜,要我杀了卞是真,不然他就……他就杀了师兄!!”
风煦微收回了鞭子,立在门口看着行山,眼中满是不忍:“你杀他们……是为了你师兄,对吧?”
行山连连点头:“我是为了师兄!!”
马遵上前想要说什么,怜江月这时从床上起来,喊了行山一声,行山只觉天旋地转,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想过要杀人,要伤害任何一个人,他只是想和师兄回到雁荡山,只是想远离俗世的一切,只是想隐居在那茂林修竹中,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秋天了,他只是想和师兄走在那发红,发黄的林间,采一采银杏,捡一捡枫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行山跪在了地上,他看到怜江月朝他走了过来,他看到他撑着一把好像树叶做的伞,他好像听到他说,走吧。
他就站了起来,要和他走,走进那山里去,走进一段很旧很旧的时光里。
“行山……”怜江月又喊了这么一声,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行山没有回头。他不想回头,他还怎么能回头?他知道,他的师兄不在他身后,他身后的师兄是假的,是骗人的。真的师兄在前面等着他,在那“过去”等他。
再说那无藏通确实很想再联系联系行山,但渔船出了公海后,信号全无,没一阵手机还没电了,他忍不住埋怨了起来:“这手机可真不方便,还得要有信号的地方才能用,没了信号没了电,就是块砖头,还不够结实!”
那曲九川就说:“我看也指望不上行山了,说不定他早和怜江月坦白了,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此时天色即将破晓,一卷海浪扑在渔船上,无藏通在地上一抖,喜滋滋地说:“不管他了,找到了!就在这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