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计划进行的表演即将收尾,庆章岁将郗景放了下来。顺势躺倒在地上的郗景极慢地阖眼,睫毛一盖,像鹰鸟用翅膀护住了幼崽。
眼睛阖上的瞬间,音乐停。
表演结束。
庆章岁绅士地朝观众们鞠了一躬,略微颔首,低头冲着郗景笑了笑。我看到他们为我们的表演而鼓掌,手掌都拍红了。
台下的反应更大,似乎被庆章岁柔和的笑容惊艳到了,直接有人嘶吼出声:“首席太美了!”反正也听不见,趁最后的机会多喊喊。于是一帮子人扯着喉咙开始乱喊——这场顶级表演下来,场子是真的热了。
庆章岁用身体遮住观众们窥探的目光,轻缓把那根假阴茎抽了出来,他一点一点地给郗景松绑,仿佛山涧里茂盛藤蔓被人从岩石上慢慢拨开,露出全貌。
他旁若无人地跟郗景打手语,毕竟听不见一众调教师们的高声喊叫,少了很多烦恼。
有的人在喊他的名字伴着用尽力气的尖叫,有的人在锤椅子发出砰砰的响声,还有的人在喊他“哥”表情诚挚,郗景余光一扫,猜到这是庆章岁团队里的那几位。不约而同的,这群人学着叫哥,一浪比一浪高,吵得不行。
沸腾的人群突然有一声“述森抽我”划破天际,音量之大,情绪之激动,一时间让众人狂笑不止。
这边郗景也在憋笑,然而望着庆章岁微微迷茫的表情,又叹了一口气,听不见这些真的很可惜。
完全放开的观众一边讨论一边在票面上写写画画,虽然都知道是走个过场,但这毕竟是首席啊!遇到一个来了一年就跑路的,一个种花的,这个位置难道烫屁股吗?
终端投票固然方便,但终究少了点意思。庆章岁的鞭子旁被摆满了裁成小方块的纸票,几乎每一张上面都画了一条鞭子。
票面空白是不认可,画上了最具象征的鞭子,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黑色的舞台边缘上摆了一把黑鞭,旁边白色的纸片挨挨挤挤、满满当当,犹如演唱会上漫天的礼花落了地。若要从那里过,会无从下脚。
那是对极致的认可。
尽在掌握。
庆章岁刚这么想着,就愣在了原地,他收到了大老板的消息,说要见一面郗景。
郗景已经不用再跪了,他第一次在外面站着和庆章岁对话:“怎么了?”身姿挺拔如劲松,平静如水。
庆章岁深吸一口气,向郗景展示那条消息。
“没事的。”郗景却觉得她不是因为好奇而想见,直觉告诉他,大老板在找人。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一句话能定生死的大老板,然而郗景牵着庆章岁的手,无形的勇气一点一滴地累积,宛如水池里在漫长的雨夜中逐渐蓄满了水。
白塔的电梯越是往上,郗景的呼吸就越是均匀。
“叮”一声轻响,电梯停住,像见朋友一样,他从容不迫地走出了电梯。
最顶层是电梯无法直达的,楼梯口的保镖让开身子,只让郗景过去。说的是见郗景,就是只见郗景。
旋转的楼梯蜿蜒而上,入目的纯白色让郗景更加镇静,明显是从装修之美中汲取了力量,他的脚步声大小恒定,行进间打直的膝盖看不出一丝跪过的痕迹。
一条白色长廊随着他拾级而上一格一格映入眼帘,走廊旁边种了很多花,含苞待放的、灿然盛开的,路边的、镇店的,大的、小的,素的、艳的。郗景竟然生出一种走秀的错觉,仿佛这条长廊的主人不是随手就能让他生不如死的大老板,而是花田里戴着遮阳帽采摘鲜花的女孩。
离走廊尽头近了,郗景听到若有若无的麻将声。
那声音并不真切,他一度以为是产生了幻觉,下一刻他晃了晃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且……麻将确实很好玩啊。
尽头的阳台呈弧形,纱帘飘荡,掠过窗外小花篮里嫩绿的枝叶和粉色的花骨朵儿。
四个人在窗台旁边打三门定缺,采光通透,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使得玉质的麻将很是晶莹。然而这样奢侈的做派,对比牌桌上耀眼的四人,却有些不够看了,四个边分别坐了有长发及肩的少年,一身正装的都市丽人,红发似火的调教师,还有长发飘飘大老板……
郗景这个角度能轻易看到大老板的头顶、肩颈和手臂。只看了一眼,他用扎实素描的功底发誓:
这明显是位还在长身体的少女!
然而三人隐以少女为尊,不论郗景有多么震惊也得承认,她就是大老板。
他看不见她的脸,明明在打麻将,郗景脑海里却莫名闪过了“幽情逸韵”这个词来形容她。
空气里的温度令人舒适,风细致地吻过少女的长发,便飘然离去,而阳光凑过来打了声招呼,洒了一片和煦的光便赖着不走了。
红发调教师挥了挥手,示意郗景可以下去了。
这位郗景唯一认识的人顺手将手里的麻将咚一声砸在桌上,牌桌上另外两位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盯着牌面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