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连离开后,小望一直注视着西山的母亲。她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于是她尽量用一种平静的的语气问她。
“你认识那个女孩吗?”
对面的中年女人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害怕的神情。她没有看小望,只是低着头说:“不认识。”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问她那些问题?”
她没有说话。
于是小望继续说:“你是觉得你儿子是她杀的吗?”
她微微咬住嘴唇,果断地摇了摇头,接着反驳道:“那个女孩一看就是个好人,怎么可能杀人呢?”她的语气听起来仿佛是怀疑于连也就是冒犯了她自己似的。
最后在小望的多次询问下,西山的母亲才说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她很眼熟而已。”
这句话让小望又重新对于连产生了好奇。回到警局后,她查了于连的所有个人信息,她曾经读过的学校、学习成绩、医疗记录,每一部分都极其普通。唯一奇怪的是她发现于连并没有出生记录。至少在西城区,并没有于连的出生记录。
实际上西城区没有出生记录的人并不少见,很多人都会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而不会去医院,过一段时间才会带着孩子去注册信息。于连看起来也是这种情况。她是在出生六个月之后由她的父亲为她注册了人口信息,家庭成员只有父亲于小河一个人。她一直都没有母亲。
会不会她恨抛弃自己和父亲的母亲呢?如果西山和于连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呢?那是不是于连也会恨西山?这听起来太像一个俗套的剧本,本应该只在小望的大脑中停留半秒就被拂去,可西山母亲对于连说的话总是萦绕在她耳边。
“是你吗?”
“你恨他吗?”
为了让这个奇怪的念头彻底消失,小望做了一个决定。她开车回到了那间屋子,西山的尸体已经被运到其他地方。她蹲下身子,一双长而有力的手在地面上摸索。她四处寻找,终于在洁白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根黑色的长发。顺直的,泛着一种奇异的金属光泽的黑发。于连的头发。
她把它捏起来,仔细地用塑料袋包好,带了回去。接着她给法医打去电话,要求她做一份DNA检测。
阿葵发现于连有些不对劲。她的状态已经从悲伤过渡到了平静。可是这份平静却显得十分怪异。她不像是丢了魂,也不像是悲伤过度,而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安静得十分普通。看着她的脸,阿葵几乎要怀疑她那些在小杉的尸体前落下的眼泪其实只是假象。
于连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家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把穿过的衣服脱下来拿去洗,又给自己的床换了一套床单。就连阿葵想和她说话的时候,也只能在叫出一声“阿连”之后就闭了嘴。因为她的眼神,她的神情显示出其实从没有过小杉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只有他和阿连两个人。于连从医院回来之后甚至换了身衣服上学去了。看起来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在于连离开以后,阿葵再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忆起了那个男人。他知道此时他本应该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朋友,应该想着过去小杉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他的样子大哭一场,又或者是对夺走小杉生命的人产生剧烈的恨意。可是他就是做不到,他和于连一样,都选择了逃避。
他渐渐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个男人的形象。非常高的个子、紧致的肌肉、苍白的皮肤、妩媚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冷淡却红润的嘴......他究竟是谁?他要找的那个人真的是阿连吗?小杉是不是也曾见到过他?
想到这里,阿葵突然汗毛直立。他想起来了。在小杉失踪的那天,他见到了他。他清楚地记得小杉着急地想要去哪里,他看起来很不正常,像是走火入魔了。他是要去见谁吗?是他要见的那个人杀了他吗?
阿葵的手在颤抖,他认为自己应该打电话告诉警察,这一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可是他的手却好像被钉死了似的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只顾得上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过去他从不认为自己有罪,而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误打误撞跌落进炼狱里经受磨练的灵魂,到死也不会认为自己是肮脏的。因为他是被动接受,而不是主动加害他人。然而现在他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有罪,他的罪值得几百年的油锅和一千座刀山。如果有一个最终的审判者存在,他一定会害怕得四处逃窜。
晚上于连回家的时候,发现阿葵并没有出门,又或者是早早地回来了。桌子上和厨房里都没有吃的,杯子里也没有水,即使阿葵在那里也显得这个家一片死寂,仿佛并没有人在其中居住。于连望向四周,暗色的沙发很旧了,像一个怪物拱起身体,随时都要冲过来扑向她;地板是耐脏的花色瓷砖,即使拖过很多遍也还是看起来很不干净;搭在椅子上的她的外套像被丢弃的旧衣服,散发不出一丝崭新的味道。于连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没能闻到一点生活的气息。也没有一丁点活人的气息。她和阿葵仿佛都是路过借住的鬼魂而不是人,无论做什么这间屋子都不能看起来像一个家。
于连突然愤怒起来。她的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