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被揪起来的人当中,张思琦首先站出来说:“郑队,周童的假是涂......”
他话没说完就没打断。郑疆握着一根教棍背手稍息,转向他怒道:“我让你说话了吗?”
张思琦顿时语塞。周童没动,又回答道:“报告,我晚归,愿意接受处罚,但跟班长无关,早上走的时候他叮嘱过我要按时归队。”
郑疆意味不明地盯着周童,阴鹜的双眼里不怀好意,忽然一笑,说:“在我面前演什么革命友谊情比金坚,一起滚出去负重五十圈。”
堵威几人眼看要按捺不住,张思琦却抢在他们前面再次说道:“郑队!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完,周童是军烈子女,今天中秋节,涂队批一天假,让他去看看老师和同学,这没有什么错吧?他晚归是该罚,但外面在下大雨,没有规定要罚得这么重!”
他话音刚落,肩膀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棍。郑疆那根教棍是武警训练用的擒敌棍,全金属制,打在身上钝痛,留下的淤痕十天半个月也不见能好。张思琦疼得冒了冷汗,于是第二棍落下来时完全来不及躲闪,但这一棍却落在了挡在身前的周童的小臂上。
“一群没规矩的废物。”郑疆顺手又是一棍,周童也不躲,就站着给他打,面无惧色。紧接着郑疆又用教棍指向两旁咬牙切齿的五、六个人,喝道:“少拿什么涂队、奚队来压我!规定就是规定!新兵入伍第一年没有假期!擅自离队我可以立马开除你,包庇纵容罪加一等,罚跑五十圈算给你们脸了,懂吗?!”
“懂。”周童平静地答道,转头对张思琦说:“班长对不起,连累你了,这周衣服我帮你洗,走吧。”
张思琦领会了周童的意思,不再与郑疆做无谓的争辩,冷静片刻便下了命令:“全体干预小组,稍息!立正!跑步走!”
张思琦回来之后本没周童的床位,但恰巧有一位队友服役期满刚走,他才得以留下。于是宿舍又不多不少正好八人,此刻谁也不屑看郑疆一眼,全都端起手臂迈开步子,跟着班长跑动起来。
倒是被晾在屋里的郑疆愣住了,半晌才冷笑一声,拎着教棍扬长而去。
大雨盖过了喘息和踏在水中的脚步声。八个背着沉重装备的战士顶着风雨,默默无言却跑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个掉队,也不在意到底有没有人监督,一圈也没有少跑。
每每经过宿舍楼,从下往上数四层,找到那扇已无亮光的窗户,周童都忍不住放慢脚步看上几眼。
他睡了吧?没着凉吧?头发擦干了吗?月饼吃了吗?只吃一块月饼哪行,都怪我,横竖都是要罚,还不如买把伞,先带他去吃碗热乎乎的野馄饨再回来。
好想他啊,明天还能见到他吧?应该不会再推开我了吧?
好想再吻他一次啊!
这么一想,周童觉得今晚挨什么罚都值了。
但一转头,看着一群淋成了落汤鸡的队友,顿时又有些内疚。
“哥,下回你们别管我了。”他一边稳定着气息,一边对张思琦几人说。
“我靠,别跟我说话,都喝一肚子雨了。”堵威抱怨道。
跟着又迎风大吼:“好爽啊啊啊!”
“白痴……”武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走走走,跟他挨太近智商都会降低。”
“嗐,等会儿谁最后一名谁请喝一个星期汽水,敢不敢赌?”堵威说完拔腿就跑,他个锥峄毓斯ΥА爆发力强,转眼甩众人一大截。
“赌!”武炜也加快了脚步,回头招呼其他几人:“干他兔崽子的!喝到他倾家荡产!”
“来了!”
“别跑!”
“你个辣鸡!”
“你他妈泥点子甩我脸上了喂”
周童也忍不住狂奔大笑起来。暴雨如注,身上被打的每一处都在隐隐作痛,可他太快乐了,他想大喊,哥,老爸,我懂了!原来你们曾经这样痛痛快快、热热烈烈地活过一场!
这一刻,雨再大,也再盖不住他们肆意张狂的口号,雨再冷,也浇不熄他们用青春供养的满腔热火。
第45章
训练场另一侧,紧挨涂科的小花园还有一片新推的空地,月初时已经建起了一排蓝瓦白墙的犬舍,正规军还没来,目前的住户只有小扁,一犬坐拥联排别墅,睡饱吃足,一大早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巡视它的领地了。
昨夜一场大雨把它辛辛苦苦留下的各种标记都冲淡了,这会儿又得重头再来一遍。它现在也算半个有编制的狗,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吃有骨头啃,比过去胖了不止一圈儿,毛色也白净顺滑了许多,脖子上还像模像样地挂着一只小号保险钩,上面不知是哪个战士帮忙刻的,一溜儿歪歪扭扭狗爬似的小字:省属特勤专职吃饭方小扁
同样早起的还有勤劳的小浣熊闻阅,不到八点就洗完了自己和涂科的一大盆衣服,爬上楼顶边唱边晒,每抖开一件都要举到阳光下翻来覆去仔细检查,再捧到面前闻一闻,自我陶醉一番。
好猥琐啊,又好开心,哪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