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水榭湿冷,那也抵不住太子妃办事周到妥贴。
星晚决定住水榭,姬清德便着人前去收拾。先将四面窗户用棉条封严实,大门装上棉帘子,将供人小憩的竹榻换成铺了三床棉褥的暖床,悬挂厚床幔。屋中点燃四五个火盆,七八盏宫灯。别说冷,暖和得犹如日光房,进屋便要脱掉棉衣。
星晚在这样温暖如春、柔软舒适的水榭里,听了一夜风声。呼啸的西风,似乎漫卷着太子殿下的叹息。
星晚酣然入梦,第二天一早,她发现外面下雪了,白茫茫一片天地真干净。
待她收拾停当,吃过下人送来的早膳,推门而出的时候,萧珩已然下朝归来。
她站在门边,瞧到太子被众人簇拥着走向书房,萧珩进门时,下意识看向水榭这边,正好与星晚遥遥相望。
距离有些远,又下着雪,星晚看不太清楚。只见太子殿下侧首凝视片刻,便进了门。他身后跟着五六位辅政大臣,似乎要议事。他们皆穿着厚重的冬装,也看不出萧珩的孕态。
议事一直持续到下午。午膳时,太子妃命人请星晚到她院里用饭。
太子妃:“你昨天,真在水榭睡了一夜?”
星晚:“啊。”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觑着姬清德。
太子妃扶额,“你不是会轻功?殿下的院墙还比宫墙高吗?”
星晚:“宿在殿下近处,我便觉得安心。他既然不想见我,我等他愿意便是。”
太子妃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喘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喘匀,心道:都怪我将水榭布置成暖阁,让她一枕好梦。就应该冻着她,受不住了,她自然会去寻殿下的暖被香枕。我也是奇了怪了,按说她亦算阅男无数,怎么此刻竟天真起来?殿下没赶她出府,就是等她趁夜摸过去。她倒好,自己睡下了。
姬清德清了清嗓子,尽量放缓语气,“你与殿下一个多月未见,你不想念他吗?”
星晚:“当然想啊!”
太子妃:“那你倒是去啊?”
星晚实心眼地说:“他现下不愿见我。我已经让他这般难过,哪能再拂他的意?”
太子妃叹气,“傻妹妹,殿下愤怒、伤心、难过,你不是更要好好陪陪他?你得多体恤殿下腹中揣个孩子,经受怀胎之苦,还要每日上朝、议政、处理公事。”
星晚:“姐姐你别急,等大臣们离开,我便过去。”她想了想,又说:“能帮我找套婢女的衣裳吗?”
太子妃一怔,“婢女?”不过,她眼珠一转,便会心一笑,这不是挺会的嘛!
中午,太子殿下留几位大臣用膳。膳毕,又议了近两个时辰的政事。
他们众人早晨天不亮便要起床、梳洗、整装、上朝。到了下午,皆有些精神不济。
事情商议得差不多了,太子放诸位大人回府。
他自己稍一动,便觉得腰腹酸涩疼痛,忙命内侍帮他卸下厚重腰封,换上轻便的常服。
内侍俯身问:“殿下,可要到榻上歇一歇?”
太子摆摆手,“还有一摞奏折要看,待看完再歇吧!”
此时,一名身穿太子府婢女服色的年轻女子,低头走进书房,轻手轻脚为太子殿下奉上参汤与香茗。
内侍多看了几眼,察觉不是院里常用的侍女,刚要开口询问,星晚抬起头,冲他眨眨眼。内侍睁大双眸,却没有出声,而是悄悄退下。
太子殿下头也不抬,余光瞥见侍女奉完茶,并未离开,有些不悦,“下去吧。”
星晚放轻声音,道:“殿下累了吧?让奴婢帮您揉揉腰,可好?”
太子闻言一惊,抬头看到星晚穿着一件翠绿袄子,头梳双鬟髻,显得更加面嫩。
“胡闹!你贵为郡主,为何要自降身份,穿这些下人的衣裳?”
星晚走到太子近前,“殿下不喜欢吗?”
太子别开脸,手指不禁抚上凸起的胎腹,“孤为何要喜欢一个小婢女?”
星晚厚颜挤进他的椅子,侧着身子,说:“哥哥,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太子依旧不去看她,声音亦没有任何起伏,“你将宫里宫外、手握重权的人,逐一染指。如今,又来孤这里认低服小,又是为何?”父皇、父君、封相、驸马,还有自己这个太子,她还有谁不敢碰的?
星晚摸上太子的小巧孕肚,“殿下,我知错了!”
萧珩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气愤难消,只是扭着脸不去看她。
星晚的手指在他腰侧按压,缓解他的酸痛,“兄长,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太子想问她:夏驸马、封相,是萧衍蓄意陷害,那么旁人呢?难道也是有人逼她?但他问不出口,他无法像一个受冷落的怨妇一般,质问爱侣还爱不爱自己。他的晚妹,似乎从未说过爱他。
恰在此时,一阵剧烈的胎动,萧珩立刻抱住肚子。自从前些日子动了胎气,孩子便在他腹中活动频繁。
星晚:“孩子踢你了吗?”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