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后气得直发抖,狠狠瞪了瑾妃一眼,但顾忌到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在面前,她只好闷了口气,把驳斥的话语都憋在心中。
瑾妃这话明面上是为皇后求情,要昌武帝体谅皇后养育子嗣的辛劳,但实际上她话里行间都在讥笑皇后教子无方,养出显昭这样不知礼数的孩子。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皇上更生气了:“若皇后担当不起教养太子的职责,朕自当找人替你分忧!”
皇后神情陡然一变,脸上都失了颜色:“臣妾管教不周,任凭皇上责罚。只是,显昭到底为我骨肉,还请陛下体恤,臣妾以后自当严加管教,再不会发生这种事!”说着,她大力拉起还在座椅中蹬腿哭闹的太子,按着他的肩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心中明镜似得,自己能被立为皇后,绝大部分原因还是怀上了皇上的骨血,生下了昌武帝继位这数十年来唯一的子嗣。若是太子被交给其他人教养,她的位置必然随之动摇。
昌武帝只有显昭这一个独子,断然舍不得责罚,但他面上却不表露,只冷哼一声,转头安抚太皇太后:“皇祖母,孩儿教子无方,扰了您的好日子。祖母要打要骂,朕悉听尊便。”
看所有人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太皇太后的兴致也减了,她摆摆手,长叹一口气:“显昭年纪尚小,不懂这些规矩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多加教导就是。皇上不必再为此动怒,坐下听曲儿吧。”
有人摆好了梯子,昌武帝自然顺着下了。
他假咳两声,皱眉对皇后说:“太皇太后仁慈,你还不快谢过?”
“多谢太皇太后,臣妾日后必定严格管教太子。”皇后紧张到语无伦次,抓着太子重重弯了腰身。
这个插曲就这样落下帷幕,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气氛很快又活跃起来。
不过瑾妃锋芒毕露,丝毫不惧皇后的权威,倒让沈伊伊印象深刻。她看着对面那个挂着得意笑容的佳人,又看了眼坐立不安的皇后,一个主意又从心中生起……
即使屋内依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刚刚的插曲还是让太皇太后心生疲倦,过不多久,她就回寝宫歇息了,留下众人继续欢庆。
太皇太后走了,皇上当然也不会多留,跟着就摆驾回宫了。皇后也拉着显昭,急匆匆赶着皇上的背影快步走了。
主角散场,配角也陆续退场。
姜笛率先起身,冲场内众人微微点了点头,当做告别。她不与人交际,又不受宠,竟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她。姜笛便自顾自朝外走了。
她这两年来未曾被皇上翻过一次牌,就算皇上因着她父兄的缘故封了个贵妃称号,但这头衔也是有名无实。
在这后宫中,没有什么是比皇上的宠爱更要紧的。就拿瑾妃来说,她不过是众多妃子中的一员,但她父亲是朝中重臣,皇上又专宠她一人,是以就连皇后也拿她无可奈何,宫中仆婢更是争相献媚。
晞贵妃却是除了这个虚名什么也不剩了,就连来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都是走着来的,身边也只陪了一个小宫女。
姜笛站在门槛处,看向如钩弯月。那月十年如一日地悬于天空之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间万物都与它无关。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看得愣了神,直到身边小宫女催促,她才回过神来。
“走吧。”姜笛刚想回答,一阵冷风吹过,话没说出来,倒不由地先打了个喷嚏。揉搓着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给身体送去些微不足道的暖意。
“啊……”小宫女惊呼一声,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娘娘,奴婢真是该死,忘了近日夜凉,没带披风大氅来。”
“无事。”姜笛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走……”
话没说完,一件衣服裹挟着秋夜的凉气披到了她的肩上,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他人的体温。
她下意识往后望去,看进了一双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姜笛怔了怔,伸手要把披风取下。沈伊伊一把抓住姜笛的手握住,停在她的腹部之上。
“夜里风大,不要着凉了。”她轻声说,说话间呼起的气流打着旋撞向姜笛的脖颈,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脖子爬向上方,激得她浑身一颤。
“不必了。”姜笛往前跨了一步转过身,巧妙地逃出沈伊伊的臂弯之中,“郡主还是把这副热心肠留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沈伊伊依旧定定看向姜笛,不去管她直直递过来的披风,“不要再这么幼稚了。”
“幼稚?”姜笛反问一句,笑出了声,“郡主还真是见多识广,三条人命于郡主来说,只是小儿游戏罢了。”
沈伊伊抿了抿唇角,看向小宫女,使了个眼色。或是上次的经验,小宫女什么也没说,乖乖走到前方十米远的地方等着了。
沈伊伊这才低声说道:“你难道就想这样在宫中了此一生?对着你痛恨无比的人却无能为力,还要卑躬屈膝。这样的日子,你还想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