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还道:“继续说。”
“同时,为了查清林先生的作案动机,我们也进行了调查。”秦帆道:“这部分我们采信了林先生的父亲林文海的证词,林西言是自愿成为陆先生的……”
“情人?”陆时煜接了一句。
秦帆“啊”了一声,“这是你们这些公子哥的说法,按我们的说法应该是某种不正当关系。”
陆时煜并不在乎这个细节,而是问:“你们认定他是自愿的,有什么依据?”
秦帆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场景是一场庆功宴会,图片中央是楚蓓——秦警官指着照片角落里的女人说:“这就是林西言的母亲,赵妍。”
“这张照片,一直挂在首都音乐学院的礼堂里。”秦帆拿出另一张照片,是林西言在礼堂里跟学校乐团一起演出的场景,而那张拍到赵妍半张脸的照片,就挂在离舞台不远的墙上。
秦帆的意思很明显。
林西言接近陆明远,可能是想找到亲生母亲的踪迹。林西言在游轮上的举动,很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赵妍和陆明远夫妇产生过某种分歧,被林西言发现了蛛丝马迹。
陆时煜对赵妍有些印象,只是后来就没听说了。他问:“赵妍,在哪里?”
“没找到。”秦帆道:“根据最后的卷宗显示,她失踪了。您父亲陆明远先生还曾经报过案,说她挪用蓓蕾基金的公款,只是后来没找到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赵妍失踪的时间,就在您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天。”秦帆道:“小陆先生,这个案子查到这里,或许没办法立刻有什么结果了。”
陆时煜倒还沉得住气。他把照片放回桌上,“听秦警官的意思,还是怀疑林西言?”
警方对林西言的判断发生过两次转变。
首先,因为王思义的证词,警方确实一开始就把林西言列为嫌疑人。
第一次发生转变是因为陆家的保姆、司机等人的证词有着明显的一边倒倾向,这时警方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们发现林西言长期遭受冷暴力甚至曾多次和陆明远有过肢体冲突,根据陆家的家庭医生提供的证据和他在医院的就诊记录,其严重程度几乎是遭到虐待的程度。
第二次转变是因为楚蓓这边的调查取得的进展,结合林西言遭受虐待的事实,似乎完全证明了林西言的确有犯罪动机。
秦帆把情况告诉了陆时煜,暂时没有给出更加明确的判断。
陆时煜:“他自己怎么说?”
秦帆摇头,“什么都没说,不解释不辩解,也不承认。”
陆时煜叹气。
他道:“让我跟他谈谈吧。我今天带了律师过来,先让他回家再说。”
“手续上没问题。”秦帆道:“不过我得提醒你,林西言目前为止还只是嫌疑人,你……”
陆时煜打断他,甚至有些好笑:“秦警官,您当我要做什么?”
秦帆:“我的意思是——这话我原本不该说,但是我看林西言八成没动手,况且目前也没有完整的证据链。”
陆时煜点头,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林西言就算要做什么,也不用等这两年了,一定是游轮上还发生了什么。
骤雨03
律师按照市局的规定走完手续,把林西言带了出来。他好多天没有见到阳光,跨出市局大门的时候,下意识拿手挡了挡。
陆时煜在门口等人,看到这个动作一下子有点扛不住。
他脱下外套裹到林西言身上,用一种保护的姿态把人搂到怀里,扶着他上车。
林西言走路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打晃,每走一步都要歇几步,好不容易才上了车。
陆时煜怕他不想见生人,已经让司机打车走了。
他替林西言系好安全带,替他抹了眼泪,“不怕,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林西言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没能躲开什么。他现在无处可去,除了听陆时煜安排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林文海不愿意把他带回家,还劝他早些认罪。他怕一个人劝不动,还把林西言的奶奶一起找来劝他,就怕林西言一个人连累了全家。
林文海对家庭有一种近乎使命感的保护欲,可惜他的家庭概念里,似乎并不包括林西言。
他被丢在市局六天。他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家人会不会在这六天里,想起他小时候也曾经被丢在派出所,因为他的奶奶不要他,林文海在外地赶不来。
现在林文海就在s市,亲眼见了他,却也不愿意签字带他回家。
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哪怕只要想起一点点林西言这些年到底经历过什么,都不会狠得下心。
可惜,谁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陆时煜车里的空调暖气开得很足,是一种从脚底到全身都被温柔包裹到暖意,非常非常令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