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疼痛感过于辛辣剧烈,像是在被尖牙剜下一块肉,几乎快让帝少泽的手臂失去知觉,但他依旧死不撒手。
林怀恩拼尽了全力,却怎么也没办法抵抗帝少泽的桎梏,自知难以脱身,一时急火攻心,意识逐渐模糊,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林怀恩发现自己眼前是暗红色的床帐,嗓子嘶哑干涩,肚子抽空了般发疼,猜着自己应该晕了不短的时间。
而帝少泽坐在床边的凳上,身躯埋在阴影下,长冠下几缕乱发飞翘着,眼眶充血了些许。
林怀恩有种莫名的预感,可能他晕了多久,帝少泽便不眠不休地守了他多久。他对此更加头疼了,他一点儿都不想被帝少泽看管着,他只想去薛定初身边。
林怀恩扯着嗓子问道:“陛下,我夫君状况如何?可出现疫病的端倪?”
帝少泽的嗓子也同样干涩,“一醒来便要问这个吗?你身子可还难受?朕让侍从送温水来。”
在帝少泽的传唤下,侍从很快端来了饭菜和温水。但林怀恩撇开脸,没有一点儿胃口进食。
帝少泽伸出手掌,捏了捏林怀恩清瘦的脸颊,心口软和了些许,让步道:“他中招了,不过他体格好,症状较别人轻。”
林怀恩心口骤然一疼,咬了咬下唇,努力撑起身体,“陛下要如何处置他?这次疫情又如何解决?”
帝少泽说道:“隐瞒疫情不报,郡守连同监察史一干人等罢职。广陵封城,阻断交通往来。”
林怀恩又急问道:“那定初呢?所有染疫人员的安置呢?”
帝少泽说道:“安置在那处村落。”
林怀恩心口一沉,怀疑道:“陛下不打算救他们吗?”
帝少泽说道:“此番疫情的症状,医册从未记载过,传染力却远胜过往。最好的办法,便是全数隔绝。”
林怀恩嘴唇抖动,继续重复同一个问题,音量偏高,“所以陛下,你不打算尽全力救那些病人吗?难道你打算放弃那些人?”
帝少泽说道:“隔绝全数源头,是见效最快的方法。此番疫情凶险,朕没有必胜的把握。作为帝王,朕不必是个仁君,但必须是个明君。”
帝少泽是个棋术高手。弃车保帅这个铁则,他更是运用自如。
林怀恩咬着下唇直至出血,挣扎起身,要往床外爬。他不想面对这些帝王的心计,他只想去亲眼瞧瞧薛定初和病人们。
帝少泽想去帮他,却被他拼足了力推开,无法再靠近。林怀恩撇过脸,眼底是无法抑制的厌恶,只是碍于君臣之分,才堪堪压制。
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林怀恩勉勉强强地站起,身姿却摇摇欲坠,如快要燃尽的灯芯。
帝少泽不舍得见他这样,命令道:“传唤李太医随侍,陪护丞相大人去往疫村。”
林怀恩终于遥遥到了村落外一处。
这一片村落像是死了一般,没有半点儿人气。到处是火把和浓烟。残酷的官兵们像是对待囚犯一般随意对待着村民们。
有些村民仍旧显得健康,但即使这样,他们的脸上仍旧一片灰暗,只能默默等死。
薛定初坐在一口枯井的边沿上,垂着脑袋,静静出神。
林怀恩想靠近些,却被太医急忙拉住,“这已是最近了!请大人别再往前!”
不知是不是薛定初有所感应,恰在此刻抬起了脑袋,用眼神搜索到了林怀恩。薛定初原本木讷的眼神变了,转而露出一个极为复杂的眼神。
这一眼,带着安静、绝望和虔诚,仿佛一个濒死的人在无声告别一般。薛定初抬起手掌,用手指变换着手势,变成一个走路的小人,叫林怀恩赶快离开这儿,不要再来了。
见薛定初这般,林怀恩心中刺痛难忍。林怀恩抬起了手,做了一个手势,叫薛定初等他,他一定会救他!
薛定初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再作声了……
在太医的搀扶下,林怀恩再次回到了帝少泽面前。但这一回,林怀恩散下了墨发。
臣子解冠,意为自愿请辞,免职隐居。
林怀恩下了决心,愿意堵上自己的一切,与薛定初共进退。
帝少泽下眼睑狠狠抽动了一下,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画面,嘴唇难以置信地张了张,“他薛定初就这么重要吗?你吃了那么多苦,才终于走上相位,实现了自己年少的志向!为什么要为他放弃!?他薛定初凭什么!?他到底算什么东西!?”
帝少泽一句强于一句地质问,声色逐渐加急加深,甚至迫近于歇斯底里。他不敢相信,薛定初居然能让林怀恩放弃一切!
没有人比帝少泽更清楚,林怀恩有多热爱自己的理想。为了这份理想,林怀恩在都城彷徨了两年,在异地流浪了三年,在官场滚打了五年,几乎豪赌上了自己的前半生,才换了一个相位。
但在此刻,林怀恩竟愿意献祭自己的前半生,来维护一个薛定初!
林怀恩咬牙道:“从他的眼神和身影中,臣知道,他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