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游乐园里欢腾的气氛,陈归一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你——你再不去跟着冷月姐就要失宠啦。”她苦口婆心地劝端坐在她身边,致力于在她试图跑路的时候拽住她的敬业僚机,“我不跑,你看看冷月姐,已经和燕哥搂着亲上了!”
杜辛钦冷笑一声,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看我信么”几个大字。
陈归一垮下脸,撇着嘴“嘁”了一声。
小豹子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支哈密瓜味的冰淇淋作为在烈日下排了二十分钟长队的战利品。
杜辛钦也垮下脸:“那我走?”
陈归一乐了,故意炫耀似的夸张地舔了一口手上的冰淇淋——别说,这玩意儿卖六十多块钱还真是贵得有道理,确实好吃。
小豹子看她吃得快,把自己那支也给了她,不出意料遭到了拒绝。
小豹子遭了二十多分钟的烈日暴晒,总算从早上收到“滚滚对你也有意思”这条消息的冲击中缓了过来,多少恢复了往日泼辣又游刃有余的做派。
他单膝跪地,温柔又强硬地把那支冰淇淋塞到陈归一手上,用温热的手掌包住她的手,温和而坚定地发出宣告:“我的就是你的。”
陈归一赶紧点头:“你说的都对,你说的都对……这样,你先把手松开好不好?冰淇淋要化了!”她前半段的语气用得相当敷衍,只有在说到“冰淇淋要化了”一节时才是真情实感的急切。
满腔真心抵不上一支冰淇淋的小豹子气鼓鼓地拧了一把杜辛钦的大腿。
杜辛钦上大学的时候曾在兽医院旁听过两年半,没见识过这么禽兽的牲口。
陈归一扭扭捏捏地把第二支冰淇淋也吃了,脸上总算带了点笑模样,乱晃荡的腿脚也安分下来,不琢磨跑路的事情了。
杜辛钦功成身退:“那你们俩玩,我去找冷月了——燕哥不讲义气,居然背着我先和她亲嘴!”
早在十分钟前就提醒过他这一点的陈归一脑壳上缓缓冒出了个问号。
小豹子顺势在她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故作轻松地没话找话:“你的鞋——”
陈归一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家里来电话。”陈归一装出挺抱歉的样子,心里头乐开了花,她从没看来电显示上这个人的名字这么顺眼过。
“结界——不是,妹妹,问你点儿四儿。”陈归元只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白白让倒霉妹妹占了个大辈的便宜,“我给你手机桑发了张图,你看了吗?我记得介玩儿你也有一双,哪儿买的?我愣没看出牌子来!”
陈归一占了个口头便宜,神清气爽地查看图片:“嗐,介不四我搁咱家楼下内早市儿买的断码鸿月尔放吗?嘛玩儿就和我同款,介压根儿就四我的,你看这根跳线——”
她僵硬地扭过头,和满脸无辜的小豹子对上视线。
“妹妹,你嫩么不嗦话了妹妹?”陈归元仍旧聒噪,“介可不兴坐地起价啊,我老板今儿一大早样我找一双介玩儿的同款鞋,我可找好几个钟头了,要真把我累死了,你可替我被老两口儿催婚啊。你嗦话啊妹——”
陈归一挂掉了电话。
小豹子被她盯得脊梁直发毛,说起话来也打了磕巴:“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吗?我——”
陈归一站起来,对着小豹子抬了抬下巴。“起来。”
小豹子像个娇羞的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地站起来了。
陈归一抬手圈住他的脖子。
小豹子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
陈归一勾住他的手臂。
小豹子的心脏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陈归一对他使出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获得了来自陪小外甥女来买冰淇淋的前特种兵的鼓掌称赞,燕贺来看了看舅舅赞许的表情,懵懵懂懂地也跟着叫起了好——她倒不是外甥肖舅看出好了,主要是不大喜欢小豹子,对她而言,凡是能让这老男人吃瘪的人,都是好人。
小豹子躺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丫……”陈归一刚张口,眼眶就不争气地红了。她又羞又恼,用手背反复蹭着眼睛,正想方设法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些,电话铃就又响了。
“陈归一!你怎么能这么堕落呢?!”电话刚一接通,陈归元字正腔圆的呵斥声就从听筒那边传来,声音之大,连燕贺来都听到了一二,震得陈归一耳膜发疼。
小豹子突然福至心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俩是兄妹?!”
陈归一的小脑袋瓜上缓缓冒出了今天的第二个问号。
听筒那边沉默片刻,陈归元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路总在你旁边?”
“……谁?”
小豹子朝她伸手,陈归一鼓着腮,好半天才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放到小豹子的掌心上。
小豹子打开摄像头,笑眯眯地对着屏幕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