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坚的身体很烫。
他很强壮,浑身的肌肉结实得像精细筑成的城墙,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与疤痕就是这座静谧古堡的图腾,野性而凶蛮。
他单掌托着辛秘哭软了的腰身,就仿佛废墟承载着美好花朵。
辛秘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来之前,她只是鼓着气,带着不知对谁而生的怨,想要狠狠撕破那些刻在她骨子里的“律令”,想要痛痛快快疯癫一场。
可真的被他手足无措地拥住了,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有这么悲伤啊。
不止是脆弱的凡人会因为接连不断的离别而悲伤,即使回归了神躯,这些酿着苦的抽痛也并不会淡去,只是丝丝缕缕积压着,被她冷硬地藏起来。
她就连眼泪都是冰凉的,濡湿侧面软软贴着他肩颈处,被那样的温度烘着,眼眶愈发地酸。
神明不该脆弱。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可神明凭什么不能脆弱?她怨恨地想着。她就是要哭,就是要无理取闹,反正……反正天道已经预言了她的消亡。
她再也不要孤零零坐在月色里空无一人的小亭子中,静静地等待黎明了。
霍坚呼吸急促,他耐心地搂着她,以坚毅厚唇亲吻着她的鬓角,“您……我若是抱您,会让您好一些吗?”
辛秘闭着眼睛,眼角又滚下长长的泪,她仰了头,湿漉漉的嘴唇胡乱去咬他:“你不听我的话吗?”
她像淋了雨的小猫,湿哒哒又凶巴巴,可怜坏了。
霍坚耐心地回吻着她,下唇被她咬得红肿,他口齿模糊,单掌顺着她的黑发:“我听……但我爱您,所以我还是想知道您怎么了。”
仰慕才是顺从,爱意是占有,卑劣的占有。
辛秘抽噎了一声,睁开模糊双眼,看到他浓稠的茶色双眸,他蹙着眉,眼里有被她搅起来的情欲,也有对她反常行为的担忧。
他跟这该死的天道无关,跟辛氏的百年纷乱无关,他是一个一头扎进她网中的小小飞虫,一个给过她快乐的过客。
她也蛮喜欢他的。
他们约定过,纷争结束之后还要相约去游玩整个大历,也许更远。
但……她好像要失约了。
辛秘知道与心爱的人分别,甚至是送别他们的滋味,在身体里隐隐作痛,几乎要将整具身躯撕裂,所以,她是不是应该稍微体贴一些,瞒着他,放他自由地回到江海?
可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她几乎是本能地排斥。她的性格不好,任性骄纵,自大又恶劣,辛秘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她看着霍坚带着担忧的表情,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唇,这嘲讽是给自己的。
她不好受,爱着她的人为什么要好受呢?
不是爱她吗?
那便陪着她一道痛苦吧。
辛秘向后挪了挪臀,他们二人本是相拥着半坐在霍坚被窝里,男人双腿自然弯起交叉在她身后,她这样一动,结结实实压在他交错的小腿上,他一动都动不了。
接着她收回手,擦了一把眼泪,垂着眼睫,缓慢解开自己的衣衫。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很美,也知道这具天生雕琢的肉体对他有着本能的吸引力,她有意放大这样的吸引,动作缓慢而暧昧,泛着粉的指尖在雪腻皮肉上游移,轻薄布料一寸一寸剥离,她能感受到霍坚的目光,男人身体僵硬紧绷,火烫的视线一时下意识地看向她逐渐裸露的身体,一时又紧张地收回到她脸上,试图从她面上读出她的心绪。
他好像想来阻止她,然而微烫的掌心刚伸出一点,辛秘就冷淡地抬起眸子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温的情意和冷的警告。
霍坚模糊地意识到,她在迫切地想撕碎发泄些什么,而这个发泄的对象就是他,她不准他反抗。
“哒——”最贴身的里衣也被她丢到床边,轻微的摩擦坠落声后,她仿佛一团带着水雾的花朵,一颗温润生光的珍珠,美丽地倚靠在他身前。
然后她告诉他:“我快要消亡了。”
——多可笑啊,在真切地意识到手中得到天际明月时,又清晰地知道了这抹月光即将黯淡。
霍坚听到自己喉咙里格格作响,他目眦欲裂地看向辛秘,看到了她面上肆意的笑。
辛秘在折磨他。
即使都是坐着,他也比辛秘高上一截,他胸膛起伏着,垂眸看着身前的女子,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几乎失去了所有反应。
辛秘细细地看着他的神情,唇边是毫不掩饰的惬意和餍足。
他很在意她,此时他与她一起痛苦惶恐了。
……这很好。
她抬起双臂,柔软黑发细细滑落肩头,在雪一样的皮肤上堆迭着,仿佛什么惑人心魄的精怪。她靠近了他,双臂挽上他后颈,咬着他耳尖絮絮吐气:“所以,抱我吧……很快就没机会了。”
她听到男人苦闷的喘息,霍坚闷声不语,他紧紧地禁锢着她,仅剩的手臂甚至带了些颤抖。
她冰凉的手指托起他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