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礼堂,每个正襟危坐的人脸上都写满严肃认真,然而深究其眼底的真意,大抵都是无数个混乱的螺纹圈互相交叠。
据站在主席台上的生化战斗小组组长魏湛青的讲话,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将充当帝国驻外部队一把手、叛军基地二把手的职务,并在此期间兼任刺探敌情、索骗物资的间谍工作,在非常时刻还将担任人质,保证在场全员都有一条安全的退路,进可攻退可守,身兼数职,可谓是战斗界的劳模,科研圈的无赖。
大家被他规划的蓝图唬的一愣一愣,所有问题都被解释的一清二楚,除了他为什么这么干?一道道探究的目光从台上移到台下,最后落在最前排那个坐轮椅的身影上,那是他们的将军,叛乱的主导者,他们为之生为之死的对象,他们崇拜他,爱戴他,视他为领袖救星,那是因为他是他们能想象的,一个无根无基,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一生能奋斗成为的最好的模样。
闻昭仍穿着那身属于太空军的深蓝色军装,面庞瘦削,气息沉静,由肩到腰,没有一根线条不规整不冷硬,像柄铜皮钢锋,分秒间都要破鞘而出,和他周身气势格格不入的是他腿上盖得那条暖黄色绒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魏湛青的坚持,只有这个人会自觉不自觉地想去照顾他的Omega,哪怕他的Omega完全不像个Omega。
感觉自己被爱屋及乌了,很多人心里百味杂陈,唯独喜悦少得可怜,他们的初衷虽然也单纯,但和这种鸡犬升天实在相去甚远。
魏湛青说完计划,此前他已经和研究所的诸位交过底,来之前也对所有人的亲眷做了详细安排,这些人没有多大反应,于是这群把想法写在脸上的大兵就勾走了他的注意:
“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场内鸦雀无声。
“他们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闻昭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不敢诉诸于口的心思,毕竟这个话怎么修饰听起来都挺挑衅的,而不主动挑衅就是三舰队此之前的生存法则,但现在看来,得改一改。
魏湛青微微颔首:“为了兑现被帝国忘却的承诺。”
于第五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建立的帝国,前身只是多个被战争打散消灭的小国,以及无数流离失所的人民形成的聚落,发展过程中不断吸收难民,后来实力壮大,渐渐有了自己的武装,开始调停战争,建立新的秩序格局。
它是无数苦难者为了反抗压迫、暴乱、饥饿、贫穷、贪婪而倾注一生的家,它是一个信念共同体,兼容四海八方的文化,尊重所有性别与种族,它是一个曾经落地的乌托邦,一个无法被打碎的美梦,在文明消逝,利益纠葛的蛮荒大陆里遍地开花,它是帝国,人类有史以来唯一的统一。
可如今,它背弃了它的承诺。
答案过于简单,以至于人无可辩驳,无论信或者不信,时光已不可倒流,他们不是没有见过理想主义者,可一个魏湛青远远不够。
......
怀着万般复杂的心思,明确之后的计划以后两方人马开始合作,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以及对叛乱分子的忌惮,这种合作远比想象中顺利,当然,安茬在归因后将主要功劳给了双方积威甚重,并即将联姻的首领。
想到这个词,安茬觉得手头的工作有些扎手了,他不是织女,却总感觉自己在做嫁衣,魏湛青居然愿意屈居第二。
当年这个人为了取得至高话语权当上研究所所长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那股竞争精神简直让旁观的每一个人胆寒,没有人会照着那近五百条的竞聘条例做准备,一般能满足个十分之一就已经相当牛逼了,而且那条例里是什么鬼——家庭美满居然也在考核范围内,还不能是和父母组成的大家,得是自己组的小家,这简直是赤裸裸地歧视职场新人,也不知道是沿袭自哪个封建王朝。
魏湛青为了打败他假想中的所有竞争者都差点就结婚了,如果当年结婚,现在也没闻昭什么事了。想到这安茬莫名愣了下,也不知是可惜还是庆幸。
但无论如何,当务之急肯定不是他俩谈恋爱——他们要一波波扣下帝国的物资和来人,帝国又不是傻,久了发现没人回来肯定会有所反应,延长计划暴露时间是个棘手的问题,最好就是能教育一批帝国士兵,将其转化到己方外交人员与帝国交涉,最好成立一个专门小组之后深入母星行动,但指望养尊处优的少爷们有此觉悟比较困难,选择那些闻风不对就投诚的人又有很大的风险,为此从科研转业政治的前任研究员们都快愁秃头了。
有些人都快铤而走险去研究一些精神控制的药剂了,好在魏湛青考虑长远,及时掐灭一次生化危机,但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其实如果他们能够完成营救李俭的任务的话,保住秘密的几率会大大增加,闻昭和李俭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他们保住李俭,高层各大派系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们两拨人会勾搭在一起,之后很多问题就好打掩护。
可魏湛青对此只字不提,他不提,下面的人就不好问。
直到闻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