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急驰,夜风吹动布帘,卷起一脚,黑暗的田地里,玉怜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双眸睁大,瞳孔已经放大涣散。
三日后,始终没有谢予安的消息传来,苏菀烟再也坐不住了,让车夫驾着马车去了乡下田庄。
“夫人小心。”春茵扶着她下马车。
苏菀烟走进院中,看到屋门大开着,屋内还保持着那日的狼藉,散发着阵阵酸臭。
苏菀烟掩住闭口皱眉看了一圈退了出去,春茵用手挥散难闻的气味,“夫人我们回去吧,二少爷或许不在这里。”
“我一定要找到他。”苏菀烟推开她往屋后走去,苏语凝已经回来了,派出去的护卫也都回来了,那就是找到谢予安了,是死是活,她都要见到他。
她在屋前屋后找了两圈,始终不见人影又往田里去,稻子已经生长的很高,一眼望过去都没有谢予安的身影,日头照的她一阵阵的发晕,只能让春茵扶着她回去。
忽然间她隐约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连忙拉住春茵,屏息凝神。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沿着田埂走去,终于在田里看见了谢予安。
苏菀烟怎么也想不到,意气风发的谢家二公子,不可一世的谢予安,她拼了命要嫁的男人会变成这么一副模样。
她死死捂着嘴,眼泪滚滚流出。
谢予安坐在田地里,身上的衣服早已脏污的不成模样,头发蓬乱,眼睛里只有茫然,他手里抓着还没成熟的稻子就这么往嘴里塞,一口一口,咽不下去了就用手捧着田里的泥水喝。
苏菀烟几乎晕厥过去,她冲上前夺走他手里的东西,“别吃了!你疯了不成!给我起来!”
见手里的东西没了,谢予安忽然像孩子一样撒泼起来,双脚直蹬,手拍在身侧,溅起大片的泥来。大声哭喊,“饿!我饿!我要吃!”
苏菀烟痛哭不止,怎么会这样,谢予安怎么会疯了!
她弯腰去拉他,“跟我回去!”她回头朝春茵和车夫吼道:“还不快来帮忙!”
谢予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要我吗?”
“我不骗人了,你要我吗?”
苏菀烟咬紧牙关,“我要你,你给我起来!”
谢予安猛地站起身,“太好了妧妧要我了,妧妧原谅我了!”
他叫喊着手舞足蹈的往外跑去,丝毫没有发现被他推到在地的苏菀烟。
剧痛像要将她的肚子撕裂,血不断的流出,而她耳边听到的全是谢予安喊着的——“妧妧原谅我了。”
苏菀烟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苏老爷把她接回了苏府。
此后,总有人在田里干农活儿时候,会看到一个疯子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含糊不清的话,赶也赶不走,没人知道他是谁,有认出脸来的也不敢说,久而久之,关于他的各种谣传都有,却无人知晓他是当年那个风光无两的谢二公子。
……
冬去春来,就在谁都以为谢家将要没落,一蹶不振的时候,他就如同春天的野草一样又繁茂了起来。
粮仓的亏空全数补上,丝造坊的牌匾原封不动的挂上,就连聚拢钱庄竟然也是谢家的营生。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如今的谢家全由早年走失的小女儿,谢瑶所掌管,多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鹜想要做上门婿。
三月里的江南最适合游湖赏景。
苏语凝跟着谢蕴清登船,船楼内早已坐了两人。
谢蕴清朝季儒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季儒含笑点头,一旁的林俞轩笑的颇为讨好,“少卿兄,这一别快要两年,你怎么见我一点也没有欢喜。”
谢蕴清皮笑肉不笑,“你还要我怎么欢喜。”
摆了他一道,他没有翻脸已经是讲情义了。
林俞轩也没有料到后面的事,得亏他的宝贝疙瘩没出什么意外,否则他真是难辞其咎。
苏语凝看着他道:“我认得你。”她摇摇谢蕴清的手,“是茶楼的掌柜。”
林俞轩朝她笑笑,“谢夫人好记性。”
被夸奖了,苏语凝得意的翘起唇角微微笑,她又看看季儒,“我也记得你。”
“哦?”季儒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然还记得老夫。”
“你清清的老师,教过清清学问。”她又小声补了一句,“可严厉了。”
也是他找人给清清的腿扎针,苏语凝小时候怕极了他。
谢蕴清纵容一笑,“内子顽劣,老师不要介意。”
季儒摆手朗笑。
几人闲谈吃茶,苏语凝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就自顾自的吃糕点,看风景。
季儒忽然道:“你也知道陛下对你颇为器重,如今谢家的产业你都交给了谢瑶,陛下希望你能入朝为官,助他一臂之力。”
谢蕴清遗憾摇头,“不是学生不愿意。”他举了举脚边的竹杖,“我朝有律例,身体患有残疾,不得入朝为官。”
季儒已经年过半百,眸光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