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重创的当晚,邹喃不出意外的生病了,半夜高烧不退,脑子一片混沌,嘴里不停咕哝着存放于心尖的那三个字,虚弱的身躯听凭舅舅舅妈擦拭摆弄。半阖朦胧的眼只瞟见两道人影在床头来回晃悠,脚心和额头不时被冰冷的东西刺激着。
生病难受吗?难受,可有自己亲手推开爱人痛苦吗?没有相比那滋味,生病不值一提,远不及它万分之一。
昏昏沉沉睡去,再清醒时,目光所及之处,白花花的一片,偶间杂着几点蓝,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围绕着她。天花板上的炽光灯,猖狂地射向她,强烈的灯光令她不适,眨着眼睛,生硬地旋转头打探周遭。
醒了!喃喃,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即使是小幅度的活动麻木的手臂,仍是惊醒了床边人。
好多了,舅舅,这是在哪里?
傻孩子,当然是医院啊!昨晚,你真的吓死我和你舅妈了,你要有好歹,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啊?!
对不起,舅舅。
好了,现在没事就行了,好好休息!
躺太久,全身上下提不起一分气力,再三想想,请舅舅帮忙,换个姿势,后背垫着枕头坐起来。瘦小的脸庞,经历这场磨难后,更是毫无血色,惨白得吓人,瘦而不柴的身材,早已为她消耗过多,急剧缩水。精神状态欠佳的她,套着条纹病服,顶着蓬散的头发,若有所思的盯着舅舅。
怎么了,要我帮你拿什么吗?饿不饿,我去帮你买点粥吧?
不用了,舅舅
我昨晚发烧,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有你一直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虽然很微弱,但我听清楚了。周煦泽,舅舅没估错的话,应该是你交的男朋友吧?
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嘴上、心里念着的人全是他,可昨天却不惜说出伤人的话,违心赶走他,活该自己承受这结果,哪怕思念再深切,内心多悔恨莫及,也没有脸面回头打扰他,毕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不是吗
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位男孩子,但瞧你最近的模样,不难猜你俩肯定是闹矛盾了,年轻人之间,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慢慢沟通嘛。
没用的,舅舅我他比我大十岁,你知道吗?
十岁?!邹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怎么会大这么多?!你从来没提起过!
我知道你们接受不了,所以想过年回家,大家心情好的时候再坦白。
这么说,开学不久过来吃饭,脖子上的痕迹,还有你爷爷去世时,美名其曰出门散心的几个小时,都是因为他吧?
嗯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们,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谈起
没必要,邹喃,我们不接受,要是你妈知道了,肯定气得动手!赶紧分了,好的男生千千万万,一定会有适合你的
不他最适合我,舅舅可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我是这副样子吗?因为我俩分手了
他不值得,喃喃!
被紧紧箍住的双手,随着身体的剧烈抖动,实现共振,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前仆后继般,颗颗下坠,拧紧眉心,屈服似地低下头。
值得,舅舅,他对我好,非常好!他爱胆小懦弱,平平无奇的我,包容我的一切,不求回报、毫无保留地爱我。我却赶走了他,再也没有男的会像他一样爱我了
如果我没病,如果我怀孕几率大一些,如果我能勇敢一些,是不是与他就能谈得上地老天荒?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优秀耀眼的人,抓住我,低声下气乞求我,到头来我还是狠心抛弃他?!像他爱我一样,我爱他,在他妈妈进门以前,我们之间的美好未来还是具象化的,忘却了它仅仅是短暂的。从头到尾是我高攀他家,所以应是我主动退场
趁着身体不好、情绪差,一股脑倒出所有的心声,舅舅的眼神晦暗不明地闪动着,严肃地面容些微动容,覆盖在表面的手掌安抚地捏了捏。
喃喃,你也累了,休息吧,先不要去想其他的。我下楼给你买点粥。
浓重的一声叹息钻进她的耳朵,厚实微微佝偻的背让她心生愧疚,闭眼偏过头。枕头下的手机忽然响起,一串陌生的号码,疑惑地接起。
喂,是邹喃嘛?是不是本人?!
是你哪位?
我,陆涵。我说,你俩咋回事啊?
嗯?我俩?和周煦泽?我俩分手了,他没给你说吗?
不是,我知道分了,他丫的跑我这里喝酒,喝得烂醉,好不容易套出话,你俩何必呢!不能相信他吗?!
我也没法子了,你以为我好受吗?
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打来还想知会你一声,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接受家里之前安排的相亲,你要不去阻止,就真的完了冷静考虑下吧。挂了。
无力垂下手,掌心又传来震动,一个详细地址映入眼帘,震颤的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扑哧煽动。突然一把掀开被子,慌乱踏上棉拖,跑向医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