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缚所缚,内缚所缚,不知根本,不知津际,不知出离。是名愚痴无闻凡夫,以缚生,以缚死,以缚从此世至他世;于彼亦复以缚生,以缚死。”
“我于此五受阴,五种如实知。色如实知,色集、色味、色患、色离如实知。如是受、想、行、识如实知。识集、识味、识患、识离、如实知。”
“云何色如实知?诸所有色,一切四大及四大造色,是名色,如是色如实知。云何色集如实知?于色喜爱,是名色集,如是色集如实知。云何色味如实知?谓色因缘生喜乐,是名色味,如是色味如实知。云何色患如实知?若色无常,苦,变易法,是名色患,如是色患如实知。云何色离如实知?若于色调伏欲贪,断欲贪,越欲贪,是名色离,如是色离如实知。”
——《杂阿含经》
那一千年,日升月落。
那一轮月,一如万千年前。
他并不宽厚的手掌,胸膛,薄得如同纸片。皮肉苍冷,刀割红俗,他一身凌虐,又一身疤。
大血稀浑。
他的目光太淡,却太坦然。仿佛我们要去死,也是平常。
我的腔骨,腔骨之下撕扯的五脏六腑,我的爱恨哀愁。这个少年刨开一颗心。我靠在他肩膀,一同仰息于弱水坟地。
肉,我们隔着骨头,两具躯体蜷缩成团。我听见他心底连绵不绝的颤动,如远方山脉层迭。
他剥开衣服,泥与血沾湿,沉甸甸糊在身上。仿佛不怕冷,他将黑绸扯入地,露出干燥的皮。头发长了许多,遮过眼,与我唇舌纠缠间,他将舌尖津液渡来,带着太浓的腥。
可我的眼早已模糊。我看不清……我看不清……
我看不清蝴蝶的美丽。
我衰老了太多。这世上再浓艳的面目放在我之前,不过死物沉潭。
于是伸手,颤巍巍抚上他的脸庞。我的手指划过他的鼻梁,骨络,他细腻优柔的面皮。他没有动,亦如许多年前,安静承下。
我们一生交集,归于虚无寂静。
终与世长别。
临死之前,颓唐,我长吸一口气,仰头看月光。雨水之寒凉渗骨,我呼出雾气,又看其起灭。
我说萧欠,你不能陪我死了。
因为这不是你的路。这是我的路。
他的身体抖了抖,仿佛我们诀别那夜。我记得他,那动魄惊心的,由肉欲滋养的艳丽。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抱紧。我的气息式微,思绪却轻盈。
这一生的悼词辗转于口,最后也只剩下一句无莫须有。
“人这一生,以为自己生来有万千种选择,其实活到临头才发现,从来只有一种选择。”
“那是天时地利人和推着我做出来的选择。那个选择,叫必经之路。”
“我寻死,是因为我存在的价值本就是为了成全一个我痛恨的人。”
“我叫罗缚,是因为那个人的孩子叫罗缚。但我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些都不重要。”
“我生来是为了成全一个人的完整。”
“但我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苦难。这个也不重要。”
那时不曾想,究其一生,我长缚,生死不得安宁。
少年时捅下手腕的那把刀没能将我杀死,于是往后余生,此为原罪。
我笑着朝他念,却只觉得薄弱。透着他,我念给死去的罗拾萧衍。
“亲缘关系是这世上最扭曲的关系之一。因为它不同于爱情友情,它完全无法选择,完全随机。”
我心底无法割去的腐肉早已扎根生长,来年春寒,朽烂入骨。我成了那坟土里的泥。
“我成为谁的孩子,谁又成为我的父母,我们都无法抉择。”
“但我们却都要在这样无法抉择的日子里,忍受其一生的牵扯。我们一生难以挣脱,直到死亡,这种纠缠才得以罢休。”
“萧欠。”
“我曾恨你被爱过。”
“恨你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你太美了。所以无论你想不想,你的存在都被冠以价值。”
“人会为了美而癫狂。”
“但是如我这样,生来为了成全别人的人。”
“我的存在由虚无中诞生,又从虚无中,走向另一个虚无。”
“所以萧欠。”
“我太累了。”
“我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我不该立足于这个世上。”
“这个世事叫我痛苦。可我为了一个我恨的人,不得不忍受这些痛苦。”
“我这个人。不算好人。我拉你入水。拉小孩入水。我就想看看,要是我将他们上一辈的恩怨辗转到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因为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被护成这样。”
“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明明你处处不如我。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