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去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就这样回来了。
父母站在她的病床前,表情很难看。
终于从那个奇怪的地方逃了出来,她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鼻子一酸,喊了声:爸妈
她从床上坐起来,刚想扑进妈妈的怀抱寻求安慰,结果啪的一声,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郁薇瞬间愣住了。
母亲拧着眉,声音尖利:你长出息了啊,说了你两句你就给我玩离家出走?
父亲站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消失了三天,去哪里鬼混了?是不是跟哪个野小子早恋了?你让我和你妈的脸往哪搁?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培养你,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
三天
她明明在那个马戏团呆了很久很久,虽然时间她没办法准确记得,但是至少也有三个月了。
从父母的指责中,她知道自己消失三天后突然出现晕倒在家里的客厅,然后被发现送到了医院。
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疲惫脱水。
她缓缓地躺了回去。
将被子拉高,试图隔绝他们的声音。
可是这一举动更激怒了他们,母亲一把将她的被子扯下来,你肩膀上那些青紫是怎么回事?你还要不要脸,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愿意要你。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失踪三天回来以后,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她遭遇了什么,只会指责她。
他们真的是她的父母吗?
他们真的爱她吗?
不,她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物品。
他们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为了将来她能让他们扬眉吐气。
她只是一个炫耀的工具。
可是现在,她让他们丢脸了。
所以她没有价值了。
郁薇开始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精神恍惚,也愈发的沉默寡言。
她将自己裹在一层厚厚的茧里,想将所有的责难都挡在外面。
光怪陆离的梦里,她走在漆黑的隧道,周围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正欲将她吞噬。
她想躲,可是无能为力。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那个马戏团的日子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可是每个夜晚,她都会梦到那个一头银发的男人。
老师注意到她不正常的状态,劝家长带着她去看看心理医生,不然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郁薇不愿意去,最后还是被强制拉去了心理诊所。
可是她依然拒绝沟通。
心理医生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他并不逼迫她开口,只是从很寻常的地方聊起。
即便她不说话,他也毫不介意。
终于在第七天的时候,郁薇开口了。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太不可思议了。
只要你说,我就会信。
就当是个荒诞的梦吧。她抬头看向窗外,双手交握,有些紧张,我不小心进入到一个马戏团,里面有一个怪异的小丑、一个严厉的驯兽师,一个偏执的傀儡师和一个很漂亮的魔术师。
她将细节隐去,更改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件,以梦的形式说了出来。
心理医生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不。
那你对你梦境里遭遇的那些呢?
我也不知道。她的脸上透出迷茫,肩膀却松懈了下来,我应该是憎恨他们的
心理医生点点头,斟酌着语言,薇薇,或许是因为你将现实的不满,投射到了梦境中。
梦里的小丑代表了玩弄,曾经的舞蹈比赛你本该是冠军,可是第二名托关系,将你挤了下去。
傀儡师代表了操控,你因为无法反抗的父亲的控制而愤怒。
驯兽师代表了训诫,是母亲长久以来的苛责使你感到惊惧。
你一直都压制着自己,过得很辛苦,可是却没有办法。
郁薇垂下眼睫,低声问道:那那个魔术师呢?代表了什么?
蛊惑。
他是你以为的外面自由美好的幻想,实际却是可以拉你下地狱的人。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想要的自由也许只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