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除了秦琛,其他人都食不知味的宵夜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跟秦琛预料的一样,他们都没有再主动联系他——当然,Ives除外,青年每天像定点打卡一样向秦琛汇报着他的搬家进度和最新创作,甚至截图了玻色子工作室给他发的报道信,堪称事无巨细,幸好还不至于不识时务地每天打听对方日常。而秦琛基本都是已读不回,偶尔回个言不及义的“笑脸”表情,但Ives都会像是受到鼓舞一样,依然自顾自殷勤着。
说实话,即使跟其他所有人都断了,秦琛也没打算跟Ives回到以前的关系,现在这个态度就是希望Ives自己可以知难而退。但对方若是真不退,那他倒也不介意继续不咸不淡地相处,甚至偶尔开个荤也是可以考虑的。至于其他几人,他确实也付出过时间和精力,如果都这么断了,自然还是有点可惜的,但也只是“有点”罢了。若不是现在是交易淡季,他又刚忙完了几个大项目挣了大笔佣金,估计他现下都没闲暇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操盘手玩的就是心跳,是对脑神经高强度的试炼,工作本身已经够累了,那些风花雪月之事终归只是生活的调剂——没有了施淇隽,他一样会去打球、玩游戏;没有了叶老师,他也不是就不出去吃饭和看展了;没有了樊晋,他还是会照样听歌以及上LOUS找人聊天,反正总有替代品不是么?至于林恒奕,他的色情小视频更不缺一个观众。简而言之,即使偶尔也想起过这些人,但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不至于有多惦念。
然出乎他的意料,第一个主动联系他的竟是施淇隽。秦琛感觉有些看不懂小奶狗了,小狗狗若无其事地发出了邀约,还给了选项,桌游、射箭和保龄球——体感真像是刚搞完公司团建的人会想出来的东西。秦琛也无所谓,直接挑选了他之前就练过的射箭。他琢磨的是,如果狗狗说的话他不爱听,大家就安静地各自弯弓,如果爱听,即使射箭分心了,按照他的技术,也不至于射到其他人(笑)。
见面那天,施淇隽的表情看不出太多异样,只是稍稍比往常沉默了一些,但依然眼神明亮并挂着笑脸。秦琛动作熟练地弯弓搭箭,专注瞄准片刻,便直接一箭中靶,很是帅气。施淇隽目露惊艳,像个小企鹅一样在旁边鼓着掌,表情动作还有几分可爱。而小奶狗以前估计也玩过射箭,虽然没有秦琛厉害,但成绩也还过得去,只是射箭时明显不如秦琛专心,甚至有些心不在焉,没脱靶大约只是之前的底子在撑着。
秦琛心下叹了口气,在施淇隽射第二轮的时候凑了上去。他们身子挨着,秦琛把手放到施淇隽的手上,为对方调整着姿势。施淇隽有些怔怔的,也不抗拒,感受着耳边对方温热的呼吸和手背上带着凉意的肌肤触感,眼神游移,看起来倒是更加分心了。他这次出来,当然是有些事情想好好跟琛哥聊聊的,只是对方之前都在全神贯注地射箭,他不好打扰,因着心里有事,自然就影响了他在竞技里的表现。
这样说似乎有点痴汉,但他是真的觉得琛哥是个很帅气的男人。他之前就玩过射箭,很多人弓弦贴着嘴巴,眯起一只眼的样子,都不会太好看,万一没射准,更给人形式大于内容的可笑感。但秦琛不一样,他搭弓的动作特别利落,瞄准时那心无旁骛,面色冷然的模样则自带了凛然的气场,如山巅挺立的松柏,有种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沉静,自成格局,看起来凛凛不可侵犯,但又不知怎地,会让人很是眼馋,想把他折下来拢在怀里,唯恐那风姿又被他人觊觎。
虽然年轻,而且看起来活泼又开朗,甚至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但施淇隽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性癖和欲望。对方这种矜贵、禁欲又迷人的气质,每一点都踩在了他的审美上,也因此最初就把他迷得心驰神荡。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男人,在同性之间很受欢迎不是很正常的吗?会有跟自己一样迷上对方的男人太理所当然了,只是刚好其中有些是自己认识的人罢了。如果其中不包括自己的表弟、损友,那自己是否就会感觉更加寻常乃至不以为然呢?
那个叫Ives的外国青年说的,包括那些听起来似是而非的类比,自然都是诡辩,施淇隽自问也没那么容易被洗脑。说到底,他们都并不是也不应该是只按本能行事的低等动物。找对象是属于一个人行使自由的范畴,但与好几个人同时暧昧,这多少会伤害到别人的感情,踩在了自由的边界上,道德上是应该被谴责的——哪怕这人从未给出什么承诺甚至也不避讳其他暧昧者的存在。但对施淇隽而言,这是他的初恋,他的初吻,意义自然是无法言喻的,这种滤镜的存在,着实让他很难客观地审视对方的行为并进行足够理性的评价。
真是不公平。与其说他难过于喜欢上的人是个海王,不如说他更多难过于,对他心心念念乃至患得患失的对象而言,自己却并不特殊,不过是海里一条鱼,这个认知清醒得让他感到沮丧乃至难堪。他知道林恒奕一直想跟他聊聊,但他予以了拒绝。他大约能猜到对方会说些什么,但是他不想听。这个表弟从小就比他聪明,也会玩,但他施淇隽也不蠢,否则也不会在自家公司干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