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狱寺。
油灯在昏暗的走道里哔啵作响,微微流动的空气中传来阴冷腥甜的味道。
铁铸的牢房基本都是空的,但里面明显都有过人,手腕粗的铁栏杆上沾着红锈色的痕迹,还有些栏杆上留着仿佛被尖锐爪子挠过的痕迹。
沈安干净的鞋底走到一处牢房时,目光顿了顿。
这间牢房已经不能关人了,一根铁杆断裂齐整,突兀的留出一掌的间隙,地上铺着的草垫下有着深暗的痕迹延伸到沈安脚下。
沈安似是忆起某个铁骨铮铮的人,他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白净的脸在暗中仿佛锁鬼的无常。
沈安行至深处。
几个狱卒见到他,赶忙迎上来,躬身弯腰的行礼,“沈公公。”
沈安垂眼抚了抚自己的袖口,“那个南夏使臣的随从,招了吗?”
“额,那小子骨头挺硬的……”狱卒的腰弯的更低了,心惊胆战的交代实话。
“哦?”沈安扬了扬声调,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在你们几个手底下熬过五天的,确实也是个人物了。”
狱卒看出来,沈安今天心情不错,连忙满脸堆笑的拍着马屁,“都怪我们手段不行,比不过沈公公十之一二,末了还得劳烦您亲自审讯那腌臜东西。”
刑室飘荡着新鲜的血腥味,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各种斑驳血迹的刑具,中央是几个挂着铁链的架子,边上燃着一个丢了烙铁的火盆。
沈安走过去,坐在干净的太师椅上,“把人带上来吧。”
很快,一个头发散乱浑身是血的人被拖出来绑在刑房的架子上。
沈安看着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掩住口鼻皱了皱眉,“浇醒他。”
哗啦——
一盆冷水泼了上去,刑架上的青年悠悠醒转,睁眼看见沈安,顿时神色激动起来,“死阉狗,你不得好死!”
还没等沈安生气,狱卒就一鞭子狠狠的抽上去,“闭嘴,沈大人也是你能骂的!”
沈安摆摆手,慢条斯理的说,“算了,本大人今天心情好,不打算见血。”
狱卒一愣,这位年轻的沈公公是皇帝身边最狠的刀,自从被派来昭狱寺,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皇帝吩咐下来,沈公公都能撬开他们的嘴。
平日里沈公公来这心情多是阴晴不定,若是被骂了阉人阉狗之类触了逆鳞的话,那人往往最后都会变成一摊烂肉,公公可从来没有如此和颜悦色过。
只见沈安摩挲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仿佛在与好友聊着什么风花雪月般问道,“子衿啊,我只不过问你是南夏新帝的人还是南夏那落败的丧家之犬的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架子上的青年吐出一口血水,状若癫狂的笑起来,“你杀了我啊,我会把秘密带到地狱里,死也不让你知道!”
沈安露出一抹冰凉的笑意,“最近浣衣局新进了一个小宫女,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渝南口音,不知没有九族孑然一身的子衿你,可有忆起什么人来?”
青年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色蓦然变的苍白,“不,我不认识什么小宫女,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沈安略显尖细的声音拖长了音调,听起来温柔又残忍,他故作遗憾的叹息道,“原来你不认识那前天投井的小宫女,她死前可一直念着子衿的名字呢……”
“你说什么!”青年虚弱的身子一下子挣扎起来,面目狰狞撕心裂肺的嘶吼,“啊啊啊,湘儿!!!阉狗,我要杀了你——”
“啧啧啧,”沈安翘起一条腿叠上来,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嫌弃又讽刺的说,“真吵,这会儿又认识了?这人啊,为什么非要到这种时候才肯说实话呢……”
看青年绝望的表演了一会儿,沈安拎起刑尺,走到挣扎不休的青年跟前,拍着他的脸大发慈悲的说,“你妹妹还活着呢。”
青年怔了一下,大起大落之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吧,大皇子让你跟着使团做什么?”沈安正了正神色,看着青年。
青年脸色的表情有一瞬空白,他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知道……”
沈安看着他不说话。
青年脸色煞白,“皇上知道了?”
沈安不咸不淡的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
青年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了,不一会儿就涕泗横流的哭着哀求,“求皇上开恩,放过我家主子吧!”
“皇上连你妹妹都没动,怎么会动他的亲哥哥,”沈安有些不耐的甩了袖子,“皇上想要知道的只是你领了什么任务,你家主子至今还不知道你在昭狱寺!”
青年呼吸一窒,沉默了半晌,突然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释然的笑了,“皇上仁慈,谢皇上放过我妹妹,谢皇上放过我家主子。”
“主子交代的事我不能说,但主子交代过,莫要伤了皇上……”青年顿了顿,看向沈安,“沈大人,之前多有得罪,给我个痛快吧……”
沈安毫不动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