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晏清闻言拧眉怔愣了一瞬。莫名其妙被人当头泼一盆脏水,他自然是费解不已。刚要出口询问,就听到百里灏章的声音再度响起:“从头说。”
小婵一咬牙,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硬着头皮道:“奴婢奴婢有一日在茶房撞见公子往陛下的茶具里撒了些东西。当时奴婢吓坏了,原本躲在暗处不想却被公子发现。陛下宠爱公子,公子又有太子殿下,公子在宫中便是一手遮天。公子怕奴婢将此事说出去,就对奴婢用刑以此来告知奴婢乱讲话的下场。用刑后,公子又把奴婢打发去鸠岛了结此生。可奴婢不能看陛下就这样被公子所害!便想尽法子甩开了押解的官兵。奴婢不懂得其他,只晓得丞相是个很大的官,就拼了命跑到了丞相大人府上,将此事告知了丞相大人,这才有了面圣的机会。”
一派胡言!柏晏清眉心紧锁微微摇头,抬眸看了百里灏章一眼,二人目光交汇,柏晏清读懂了他的意思:交给朕。百里灏章轻轻挑起了一边眉毛,点头道:“不错,这与你方才讲得倒是一致。真真是一模一样。”
小婵听出了百里灏章话里的嘲讽之意,竟愈发急迫和坚定了起来:“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奴婢天打雷劈!”
“就事论事,犯不着动不动就起誓。”百里灏章目光沉沉,“你且回答朕几个问题。”
小婵道:“奴婢知无不言。”
百里灏章道:“你方才说,公子对你用了刑,嫌你碍眼就打发你去了鸠岛,此话当真?”
小婵道:“奴婢的确如此说过。”
“好。”百里灏章道,“既是如此,又如你所言,公子在宫里一手遮天,那为何公子不直接杀了你,好永绝后患,以免你像现在这样告到朕面前来呢?”
“这”小婵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奴婢又如何能知晓公子的心思,身为下人又怎好揣度主子的意思?”
百里灏章点头道:“算你有理。那朕再问问你。你方才说了,起初是在茶房撞见公子在朕的茶具里撒了东西,此话当真?”?
小婵道:“千真万确。”
“好。”百里灏章微微眯起眼审视小婵,“既然只是撞见公子“撒了东西”,那又是如何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断定朕会这样被公子“所害”呢?”
小婵霎时花容失色,嘴张张合合数次,也没能吐出一句像样的辩解。
百里灏章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这回你倒是突然就知晓了公子的心思,也学会了揣度主子的意思了?不知是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毒,言之凿凿?”
柏晏清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心头的疑惑也愈发重了起来:为何小婵要这般不遗余力地加害于他?他当初看到小婵,仿佛就看到了战乱时受苦受难的诸多百姓,不忍也自责。一再确认百里灏章身体康健后便想为她谋一条生路。他知她有罪,也许是一时冲动想找人泄愤。但所用非毒,又被柏晏清觉察制止了,也罪不至死。他想把她调离百里灏章身边,此后百里灏章的日常起居便由柏晏清自己亲自照料,如此便可安心。结果还是想得太简单决定得太轻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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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柏晏清不觉苦笑,但看在丞相眼中却是别有深意。百里灏章可以一字不信,但小婵那句“陛下宠爱公子,公子又有太子殿下,公子在宫中便是一手遮天”真可谓是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了丞相心头。哪怕百里灏章言之有理,他明目张胆的护短也无疑是让丞相更加笃定柏晏清是个祸国殃民包藏祸心的狐狸精。
丞相道:“陛下,容老臣多一句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有人告发,或许确有其事。不妨找御医来看一看,以验明真相。”
百里灏章毫不客气:“为何丞相偏要信这些空口白牙说出的毫无逻辑的混账话!公子若是想要毒害朕,便多得是机会,犯得着还被人看见弄巧成拙吗?更何况公子与朕多年情分,何必要在此时下毒手?!”
“老臣所言不中听,但忠言逆耳!今时不同往日,公子此时动了歹念也非不可能”丞相虽然年迈,目光却像鹰一样凌厉。他扫了柏晏清一眼,“此时正是黎国刁民反扑之时!陛下是盛国的顶梁柱,太子尚且年幼,若他有了非分之想,妄图取而代之”
听了此等诛心的话,百里灏章只觉得气血上涌,头也开始撕裂般疼痛,“嗡嗡”作响。?
“陛下!”柏晏清也顾不得妥帖体面,直接上前为他按起头来。
百里灏章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轻声道:“没事。”
柏晏清对于丞相对他的成见一向是逆来顺受。为了百里灏章不在前朝受人指摘,他从未正面顶撞过。但此时却也顾不得礼数,他朝丞相行了一礼,道:“小婵姑娘既然说我企图暗害陛下,那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是否也有失公允?恳请丞相大人容我为自己辩白”
还未等他讲完,只听原本哭哭啼啼的小婵忽然道:“奴婢人微言轻,自知得罪了公子再无活路,便以死证清白!”
她刚一说完,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便猛地撞向了梁柱。只听重重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