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醒来的时,身上穿的是干净的里衣裤子,身子虽然酸软但却干爽,想必是自己失去意识时,岁星给自己擦洗了身子。
隔间里执笔的岁星见到清乐出来,停下笔,对清乐道:“外面的桌子上有吃的,你饿了就吃吧。”
清乐用饭的桌子和岁星写字的桌子就隔了一道帘子,午后时分,阳光正好,清风袭来,掀开了轻纱一角,露出了岁星的下巴。他忽然明白了为何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更让人心动。帘子落下,方才的旖旎如云烟散去,只留下了一个端正安静的轮廓。
常说秀色可餐,美色当前好下饭,可是清乐之后心思全不在眼前的美食上,充满填饱了肚子,便停筷了。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生了这样的旖旎心思呢,可岁星却是端庄宁静的姿态,此时就连坐在于岁星一帘之隔的外间,清乐都有些坐立难安。
“你的琴在里间。”帘子后的岁星道。
“我弹琴不会吵到你么?”清乐问。
“无妨。”
清乐的琴是昨夜被岁星搬到里间的,那会的清乐意识模糊,脑子里空白一片,他隐约记得自己光着身子,被岁星抱在怀里,让他对着桌子上的曲谱弹。
那会的清乐哪里还有什么弹琴的心思,满心满眼都在追逐着无尽的快感。岁星哄着,清乐才抬手,目光涣散的看着谱子,手指绵软无力,曲不成曲。
岁星似乎并不在意清乐弹得怎么样,或许他也没想清乐能弹得多好,只是耐心的诱导着,清乐把曲谱上的前六节弹下来。
清乐拍拍自己的脸,把淫靡黏腻的记忆驱散,记忆中摆放在琴台旁的曲谱不见踪影,仿佛那只是清乐的想象。
循着记忆中的曲调,轻拨琴弦,起初琴音显得生涩而杂乱,渐渐的随着清乐进入状态,记忆中的曲调变得清晰明朗,弹拨之间,若落珠,若碎玉,若流水,若清风,缥缈多变,余韵悠长,沁人心脾。
岁星提笔的手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而后点墨,落笔行云流水,所书亦是收放有度。
不过一个下午,清乐已经能将曲子的前六节完整而流畅的弹出,而琴魔释心为了练这前六节整整花了三十年,仙音娘子花了十年,而清乐,所需不过是半天。清乐在琴艺一途的悟性和造诣难有人可以企及,大抵这便是天才吧。上天何其残忍,在天才与庸人之间设下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天音玄曲,真正玄妙之处在于,它是一本没有内功心法的秘籍。贩夫走卒用得,武林高手用得,且并不拘泥于所用器物,琴、筝、鼓、瑟、笛、箫只要能发出乐音,便能奏出玄曲。
天音玄曲最让武林中人畏惧的便是他,在没有内力的人手里,天音玄曲就像是迷药,扰人心智,让人发狂。在有内力的人手里,天音玄曲就是无形的利刃,琴音有如细如发丝的银针,无孔不入,直取命脉。
玄曲能激起听音者的恶念,但凡有一点恶念与邪念,都会被曲音无限放大。但是,这种影响是双面的,即会影响听音者,奏曲者本身也会受到影响,并且影响更深,恶念与邪念越深,曲音效用也就更强。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是个无法解开的死循环。
据说,天音玄曲初创时,被称为天外来音,能驱除习武者心中的杂念,甚至能修复受损的经脉,但这要求习曲者心无杂念,且心中澄澈如镜,没有恶念。但是,人活着,活得越久,恶念、邪念、不甘、愁怨都会不断增多,天音玄曲,渐渐成了让人恐惧的魔音。
岁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旷远悠长的琴音把他带回到了深山间的寺庙里。
“师父师父,今天清泉村的阿香又找师兄修房子啦!”小和尚大声嚷嚷道。
“然后呢?”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抬了抬眼皮,露了一条缝,又闭上。
“阿香家的房子是纸糊的么?怎么三天两头就破。”小和尚抱怨道:“天天修,师兄都要成人家相公啦。”
“胡说八道些什么!”少年的嗓音带着点变声期的低沉,进了门,规规矩矩地给老和尚行了礼。
“就是!阿香今天还要送你香囊了!我都看到了!”小和尚气呼呼道。
老和尚这才睁开眼,干枯的手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慈爱地问:“你师兄收下了么?”
“没有”
“那你师兄还是你师兄,成不了阿香相公。”老和尚又问:“我给你师兄算过,他和阿香没有缘分。”
“那师兄跟谁有缘分?”
“都没有。”老和尚道:“就像门前的桃树上的桃花,总落到你师兄身上,但他和哪一朵都没有因果。”
“哦”小和尚似懂未懂,双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道:“那就是师兄要一辈子当个和尚。好耶!”
“慧明,你今天给地里浇水了么?”老和尚问道。
“还..没有”小和尚立刻像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慧心,你带慧明去吧。”
“是,师父。”名叫慧心的和尚五官俊朗,五官和岁星很像,有着少年人的朝气与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