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叫阿赤,我父亲是更州郡守宋为玺,往后你在这儿,有什么想要的都同我说,我替你置办……”
这孩子并没有幼童该有的天真意气,露面时看着不好相与,对梅会挽却热情得很,他面上笑着朝他道谢,见阿赤红了脸匆匆结尾,跑了开去,心底便生出些意外的欢喜。
倒是招人疼。
他与孟恩各自修整——他几日未曾梳洗打理,瞧起来不是不狼狈,沐浴之后换了身白衣裳,用布巾擦得头发半干时,有婢子敲门,拿了他灰扑扑的大氅与脏衣物走。
他在房里转转,看见排得齐整的书,又有些民间的话本子。其他物什也一应俱全,梅会挽摸熟了地方,随意抽了本闲书来看。
此后住了几天,阿赤总想带他出门逛一逛,都被他笑着推托了。
他是不怎么愿意去外头的,总觉得裹着厚袍子端着热茶缩在蜗居更自在。
他从前也不是这样,边塞与訇都不同,有凛冽的风、空旷的地,那时能架着马与同袍一块儿四处跑,同样是高兴的。
他不知孟恩为何想要护着他,为何带他来这儿,他只是能分清人与人,知晓阿赤对他毫无恶意,这儿也确实安全。
他从前过于刚强的性子让他吃了太多苦。
他已经畏缩不前。
不过他愿意待在这儿,孟恩是要走的。
他临行前向梅会挽说过一声,梅会挽问他缘由,他道:“君主待我好,救过我的命,我将你劫下已经是不忠,怎能不回去告罪。”
梅会挽只道:“你是君子。”
他目送孟恩高大的背影出了那道红门槛——
继而“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阿赤?!”
阿赤竟手持长棍出其不意地敲了他一闷棍!
“??你做什么?”
阿赤那张小脸上带着单纯的疑惑:“公子不是不想他走?我替公子留下他不好吗?”
梅会挽蓦地哽住了,一时无语,之后哭笑不得道:“哪有你这样的小刀客?把棍子放下,和我抬他回去……这像什么话……”
“哪儿要你动手?”阿赤随手扔了棍子,“我喊几个下人来。”
他心里头那些微见不得人的心思叫阿赤蛮横地戳明白了,心底不免忸怩,但也不想顾那么多了,叫了医堂的大夫来看被敲后脑的孟恩,知道他没大碍,只是要昏一段时间,才松了口气。
阿赤发觉他脸上并没多少欣悦的神情——甚至蹙着眉毛,瞧了孟恩的黑脸两眼,心里暗暗记恨上了。
这讨人嫌的莽夫!
梅会挽却已经站到他跟前,像是要训他一般了,阿赤撅了撅嘴,听他道:“你这习气是从谁那儿学来的?”
阿赤眼珠一转,朗声道:“我父亲那儿!”
梅会挽伸手不轻不重提了提他耳朵:“我来时看更州,百姓过得都算好,想来你父亲是个能人,怎么好的不学?”
阿赤捂着耳朵,脸色难看起来,却不敢大声了讲:“他……他算什么……”
这回的事情之后,孟恩足足睡了两天,醒来时面色不好,却也不再耽搁,吃了顿饭便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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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阿赤的父亲、宋郡守宋大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