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生正是身体发育的阶段,比幼时更多愁善感。
明明她也还是个孩子,从小学一年级有了自己弟弟开始。
她再也不是个小孩子,而是她弟弟的姐姐,被人强迫着长大。
她听见陈姚玲回来的声音,踩着高跟鞋,嘴里还哼着曲子。
林念生坐在卧室书桌前,打开台灯,灯光把试卷照得惨白。
听着她欢悦的声音,林念生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差点酿成大祸,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没过多久,陈姚玲发现那口被敖干的锅。惊呼了一声,然后来到林念生卧室门口,没打招呼就推开门进来。
林念生还闹着脾气,陈姚玲一如平常对她使唤,“妈妈跟你商量件事,你去把你弟从幼儿园里接回来吧。”
林念生板着一张小脸,推开椅子的动作很大,头也没抬地路过陈姚玲的身边。
--
接弟弟回来的路上,林念生又碰到了宁嘉厌。
宁嘉厌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座椅上,抬头朝她看去。
林念生停下脚步,顿了顿又往前走。
翌日,林念生像往常一样,进到班里发现宁嘉厌正在做练习题。
四周空荡荡的,班里也只有他们俩人。
过了会儿,林念生听见他那边发生响动,也感受到对方正朝着自己走来。
“林念生。”
宁嘉厌问她,“你心情不好吗?”
林念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
少女纤长的眼睫耷拉着,表情极淡,神情却透露出烦躁的意味。
没多久,他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便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在宁嘉厌离开后,林念生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愤愤不平地揣着莫名其妙的闷气做试卷。
圆珠笔尖在柔弱的纸张上重重地划过,险些划破纸张。
放学后,林念生不想回家的情绪更加严重。
她在班里磨磨蹭蹭,值班生也都快走尽。
光亮从班里撤出,纸上的黑字也变得模糊。
林念生就着微弱的夜色,把没做完的试卷放进书包里,打算带回家接着做。
她起身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响动,吓得差点叫出声。
宁嘉厌从黑暗中起身,隔着几张座椅,与她对视。
“你怎么没走。”林念生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喘气。
宁嘉厌抬起手摸了摸鼻尖,无所谓地说,“你为什么没走。”
“我……”林念生被噎住了,她犹豫了会儿,扭头拿起书包往外走。
她要怎么对宁嘉厌说?
少女的心事不会对异性说出口。
空无一人的校园,一前一后走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到了晚上,保安会把学校的电闸拉灭,操场上没有一丁点的光。
头顶是圆月与夜云,身侧阴暗的教学楼,每个窗口都像是有双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你。
不过林念生不怕,因为知道宁嘉厌站在自己身后。
“宁嘉厌。”林念生停下脚步,尝试呼唤着他。
“啊?”少年闷闷地嗓音响起。
林念生扭头看着他问,“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宁嘉厌犹豫了会儿,就在林念生都快要打消质问他的时候,才悠悠地说出口,“这样的距离就算被人撞见,你也可以装作不认识我。”
林念生听到他的解释,心里反而更加疑惑起来,“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你?”
这一次宁嘉厌没有回答她。
在这个小县城里,宁嘉厌家里发生的事,有几个家长警告自己家的孩子不许跟宁嘉厌玩。
少年的自尊一直在吸取林念生的温暖而生息。
他不愿意在她面前说这些,也怕那些人知道他们俩玩得好,便让林念生不跟自己玩。
隔着黑暗,林念生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腕,对他说,“你是我的朋友。”
她好像看清少年内心的需求,笑着说,“我了解的比其他人多得多,不怕别人对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而且我大伯让我在学校里好好照顾你。”
宁嘉厌看着少女黑亮的瞳孔,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和自卑。
林念生大伯就是那天出来解围的副局长。
他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多么好的人,出事后,大伯时常看望宁嘉厌。
大伯是除了林念生以外,对他最好的人。
“马上就要升初中了,你以后要升到哪个学校?”
回家的路还有很久,林念生踢踏鞋子走路,时不时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生。
“你呢,你想去哪里上初中?”宁嘉厌反问她。
“当然是咱们县最好的初中咯,而且还是住宿的,我最喜欢住宿学校。”
林念生没说是哪间学校,宁嘉厌心神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