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年发烧了,昨天睡觉的时候没关窗,睡相不好被子踹地上了,以至于那邪门的冷风正对着半裸的他吹了一晚上,第二天勉强睁眼的时候,身子都麻了。
头又晕又想吐,多少年没发烧的沈康年眼睛酸的频频流泪,勉强爬起来打了前台电话,要一份餐食和感冒药后就又趴进床里了。
好在客房服务比较贴心,帮沈康年的卧室关上了窗,把房间的智能遥控送到了他手边,告诉他想要关灯关窗开关空调电视音响,动动手指就能操作,又送了一床被子,才离开。
沈康年吃了药和一点点汤,就百无聊赖的靠回了床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摁着遥控,看着卧室里的射灯噼里啪啦摇头晃脑乱甩了一会。
刚开始还新鲜,后来晃得他实在是眼晕,也就歇菜了。
这下沈康年有了正经理由,避开了那些老总们的聚会,第一天烧的有点猛,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
脆弱的人总喜欢想些难过事,他的梦大多也不是什么好梦,翻来覆去总是那些:许述的冷漠,他爹他妈的怒斥,以及方慎言的丑恶嘴脸!
这座城市的大雨直到五号才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停,但是总算不影响通行了。
众老总却说,沈康年身体还没恢复好,大家还是六号再去。
的确,早上起床沈康年虽然没那么浑身酸痛,脑子发懵了,但是还是觉得疲惫,尤其当他看到静静躺在手机信箱里的许述的未读短信。
沈康年把那短短三行字拆开了揉碎了细细品后,觉得用四个字能点评——刻板生硬。
就跟过节发给上司的问候信息一样,没什么真情实感,应个景罢了。
沈康年仰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暂时把心和脑子分开,单纯的去思考。
万鼎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考虑向临近但等级较低的b城开分公司,打开那里的下级市场。
或许把许述派到哪里,也可以。
这种向偏远分公司的调动,放到许述这个秘书身上,明贬实褒,因为到了分公司,说话办事的一把手就是他了。
思考完了,沈康年才低下头,深呼吸了几下,缓解心房的胀痛。
难过到心痛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可这玩意是真实存在的。
倒也不是心脏出了毛病,沈康年还记得他很早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看过相关报道,心疼是身体在确认你还活着。
这个说法蛮离谱的,当时他不知道那个科学家是怎么研究出的这个理论。
现在觉得,似乎是这样的。
心痛是为了确认你还活着,没有因为沉郁难过到痛恨生活,不想活着的地步。
许述的短信,沈康年没回。
而许述坐了将近十一个小时的飞机,好在为了赶紧到地方,买的是商务舱,只是他在飞机上翻来覆去,半点也不困,始终都在紧张。
下了飞机,他掏出向一同外出考察的老总秘书问来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打车直奔目的地。
他来的匆忙,没带箱子,身上套了件厚厚的毛呢风衣,这里比国内冷些,又接连下了许多天的雨,呼出的空气都起了一层白雾。
许述走进酒店的时候,眼镜上都是水雾,他拿了下来,用眼镜布左右仔细捻了捻。
从门口到电梯,他走了七十二步,从电梯到套房门口,他走了二十三步。
但这值得高兴,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从遥远的五千英里,缩小到这几步路了。
门铃声猝然响起的时候,沈康年以为是客房服务,在房间里闷闷的应了一声可以进后,却迟迟没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他只好从沙发上起来,穿上拖鞋去开门。
有个词叫否极泰来。
沈康年看到门口抿着唇,眼睛瞟了瞟他又落下的许述,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词。
“你……”怎么来了?
许述身上的黑呢子大衣因为温差外起了一串水珠,湿湿的,有种雨的味道,他的脸颊很冰,唇也很凉,但是舌尖是热的。
因为他吻了上来,把沈康年的话堵回了嘴里。
沈康年傻了,他睁着眼,看着许述青俊白皙的五官放大在眼前,看着他吻自己时睫毛颤抖的像是蝴蝶在振翅一般,看着对面房间出来了个棕毛外国人,见他们吻的在一起,露出个“hey bro”的挑眉笑。
许述听见后面的动静,就退开了,重新站直,温和的向着对他俩叽哩哇啦大加祝福的老外礼貌一笑。
只有沈康年知道,这样正经的人,在刚刚离开时,舔了他的舌尖。
他现在有点头重脚轻,像是踩在棉花里。
刚刚,许述主动吻他了?
没错!是许述主动的!
他为了自己跑到了国外!然后吻了他!这代表什么——
送走了看热闹的外国友人,许述一转头,正对上沈康年直勾勾的目光。
装出来的淡然似乎有点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