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料峭终于还是被时间逐渐磨平,院落里偶尔会响起一两声鸟鸣,随后便是扑闪着翅膀从屋檐上飞过,滑下一片宿夜的水珠。
昨日下了一场雨,院子里带着一丝清寒,弥漫着厚重的雾气。大雾绕着院墙,只能窥见其中一两点模糊的灰白,入口的拱门掩在雾里,透着一丝不清不楚的韵味。
周沐自是习惯了清晨起来练剑的,他帮温若云盖好了被褥,取了放在一旁的长明就要出去。他有两把常用的利剑,一把是一直随身隐在衣袖内的短剑“天从”,另一把是温若云送给他的长剑“长明”。
他悄悄在温若云的嘴唇上轻轻一吻,随后不自觉耳垂攀上一点红晕。屋外的空气潮湿,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泥土的腥味,他合上了门,怕自己吵到她,特意绕了远路去了总舵的练武场。习武之人,大多习惯早起,他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同在那里练剑的顾念。
顾念最近一直住在总舵,武林盟总舵在驻的人并不多,因而这里有很多空余的厢房可以供给偶尔来此处歇脚的江湖人士。顾念倒也没想到周沐会过来,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躲闪,脸上微微浮起了一抹淡红。
“盟主。”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衫,因为要练剑乌黑的长发全部束了起来,像个男儿一样用玉簪簪住,还辅以一个玉冠。她低垂着眼眸,黛眉舒展,随着她略微的倾身,睫毛轻颤,像是随时会抖落一两点沾在其上的雾珠。
“顾姑娘。”周沐轻声应答,却转了身直视着她,让顾念不禁有了瞬间的恍惚,不自觉乱了气息,“早上好。”
他只是寻常的一声问候,在顾念听来却有着其余的韵味。她看着周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挪开了眼眸,像往常一样:“早上好。”
周沐没有再理会她,他原本来练武场是想着和人过一两手,热热身子,但是练武场只有顾念一人。琴歌之人是不善剑法的,他们以内力和音律为主,琴歌弟子的音声可随着主人的内力传到很远,浑厚者惑人心智,激昂者操控战局。
其实,周沐在最初发现温若云会受萧声所控时有怀疑过琴歌,不过后来魁奇自己按捺不住跳了出来,将周沐的注意力拉到了南疆。
“盟主。”顾念站在一旁,听着长明破空的铮鸣,不自觉朝周沐走得近了一些,丝毫不在意那柄利刃可能会贯穿她的身体,“今日习剑,总是有些不得要领,希望盟主能指点一二。”
剑光一闪,侃侃停在了顾念身前一寸的地方,剑身上沾了一点水汽,将那利刃衬得越发的锋利。周沐将长明收回鞘中,顾念便不自觉又往前走了一步,随后将她的利剑抽出,架在周沐面前:“希望盟主指教。”
“天丛剑法凌厉,我可能无法教导顾姑娘。”周沐站在原地,轻轻抬手,挥开了顾念架在自己身前的长剑。那剑身轻薄,又带着一丝特殊的寒意,让周沐忍不住瞥了一眼,只看到上面泛着一两点晶莹,仿若冰片。
“是把好剑。”他忍不住赞叹。
“可惜主人并不通剑法。”顾念将长剑收了回来,指尖轻抚过剑身,脸上带起了一丝自嘲的笑,“琴歌困于音色久矣,音律虽好,但我还是更喜欢仗剑天涯,望盟主能够赐教。”
周沐忍不住愣了一下,许久之前,温若云也说过希望能够仗剑天涯,可是现在她连自己应当做何事都不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悸动,面上不露声色地看着顾念。他一时看不出琴歌的大小姐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想到昨日琴歌掌门那有些高傲的做派,就让他眼眸不自觉冷了起来。
顾念看着他逐渐变换的脸色,只能悻悻垂了眼,独自走到了一旁挥弄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剑法。她到底有些底子在那里,虽然动作不到位,但也能使得行云流水。
光芒挥开了盘桓在大地上的雾气,顾念周身还未化开的雾珠似在做最后的挣扎,折射出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将顾念拢在其中,月白的长衫罩在她身上,她像是一直翩然起飞的白鹤。剑身亮出一道耀眼的光,就仿佛白鹤无声的低鸣。
“顾姑娘,好剑法。”柳逸不知何时来到了练武场,他走路想来无声,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周沐察觉。
“既如此,柳生不妨和她过两招?”周沐回头笑道。
他只是突然兴起打趣,却在回头时赫然撞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跑过来。他顿时眉眼都舒展开来,看的柳逸一阵心慌,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之前害自己被打了一顿的罪魁祸首——温若云。
温若云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周沐,她知道他一早就会去练剑,她只是一时兴起想看他习武。虽然是看惯了的,但是她睡了很久,他的身影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老旧的回忆,让她贪恋,就像是醉在美酿中的酒客,温若云醉在了周沐这里。
莺儿说他去了练武场,因为不想吵她。她觉得哪有什么吵不吵的,能在他的剑声中醒过来之前对她都是奢望。
“期声。”她略过了柳逸,直接扑倒了周沐的怀里。每次这个时候周沐都会有一瞬间的迟钝,温若云喜欢看他无措,这个男人只有被她接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