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闻蜃妖一族最擅编造幻境,先生虽是要找朕质问个是非因果,可现下这般场景,不若与朕做个交易如何?”那立足于云龙阶台之上的女帝朝我笑,语罢示意四旁的术士散去一旁,我叹口气点点头,当日虽是这位下的旨意要取了我的内丹,可如今皇女已然登上了皇位,天道庇佑国运加身再动不得,再者福祸相依,若非被剖内丹险些逼得自爆这一劫,我也未必能遇上师尊。也不过是凑巧故地重游,来讨一讨说法缘由罢了。
先生可曾听闻过雪貂救人的传闻?那是民间的偏法子,老百姓们脱光了身子躺在冰天雪地里,寒冬腊月冻的人都僵了快死去的时候,会有雪貂来救你,雪貂有灵性,不会见死不救,捂着你的心口暖一口热气。
可雪貂是来救人,人却不见得都是好心,有人是贪那一身华贵的貂皮,有人是盼着巴结讨好地方官吏,或许真的有人是迫不得已,可那只雪貂最终还是死去了,死在它救的那个人手里。
女帝讲到这里忽地笑了笑,示意术士们退下去守在门外,她问我:“先生,您瞧我像几岁?”此刻我才突然觉出她容貌尚且年轻,笑起来亦很美,好似死气沉沉一株枯死的藤突然活了过来,弱柳扶风的姿态,揉进去一股韧劲儿,展颜一笑三春清丽梨花开。
若只瞧那容貌,该当只是桃李年华,只是相思子遮挡下的发鬓角雪白,况又是如此身份地位,只怕年纪另有蹊跷。
“罢了,已经许多年了,连我自己也记不得了,”女帝沉沉地叹了口气,眸子垂下来像是累极,她说:“先生,我要求您一件事。”
莫离起初并不叫莫离,她有另外一个名字,可那个名字早早地就随着先帝对生母恩宠的消散而丢掉了,乃至最后国之将倾先帝慌忙将她从冷宫荒草丛生的破败院子里拉出来的时候,竟没人叫得出她的名字。她瞧着那些人或探究不解或鄙夷不屑的神色,不卑不亢,她说:“我姓莫,莫离,”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恨依依啊恨依依,她的母亲失了荣宠在冷宫里哀哀啜泣,拥着她痴痴地唤:“璃儿,璃儿,娘亲只有你了,你莫要再离了娘亲,”自此之后,她的名字便成了莫离。
莫离最初见到阿黎的时候,年岁仅是及笄,她那不知有无施舍过温情的父皇终日沉溺于酒肉美色里,将国家治理的犹如一滩散沙,外戚宦官干政,百姓民不聊生,直到来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天灾,他似是才如梦初醒,惶惶然去看那国事。
可这人也当真可笑,他并非是要改过前嫌,转头就开始张贴皇榜广招得道云游高人,僧人指了一指,莫离才第一次被人所得知。当今陛下,原是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那道人说,她身系国运。于是一夕之间她便从那人人鄙弃的冷宫弃妃之女变成了再尊贵不过的人。大厦将倾,人们把她推上来,要她来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