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裴律从众人包围的缝隙中仍能窥到他颊上急促的潮粉。
唐老问他:“小同学大几了?叫什么名字?”
“啊?” 姜醒刚才跑得太急,手脚还有点无措,“我研一了。”
“哦?” 唐老眉毛一扬:“你看上去可不像,现在在哪个老师的门下?你们学校的教授我也认识一些。”
姜醒干巴巴答:“导师是葛石教授。”
唐老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年轻人,了不起。”
葛石的研究生难考那是出了名的。
姜醒面色正经地摇摇头,直接说:“但是您的精准合成和点击合成是我看过国内做得最好的。”
也许是语气过于平静,这么直白的话也没给人阿谀奉承的感觉。
老爷子 “哟” 了一声:“我最好?不怕我跟你老师告状啊?”
姜醒抿嘴默了一秒,还是道:“有一说一。”
唐润宁哈哈大笑,和姜醒继续刚才在台上没完成的讨论,难得碰到个能说得上话的年轻人,唐老眉飞色舞红光满面。
中途裴律还来过一次,说是借笔,唐老满脸疑惑,姜醒忙着记笔记连头都没抬一下。
裴律看了他发捎翘起的后脑勺两秒,又面色平静地回到人山人海中去。
第5章 荔枝红茶
散场之前,唐老还给姜醒留了私人邮箱,说以后有什么学术上的问题和新的想法可以随时和他交流。
姜醒激动,但不谄媚,又乖乖地:“好的,谢谢您。”
唐老拍拍他的肩:“年轻人,好好干,大有可为,以后来首都,记得来找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
姜醒是个很容易把别人的话当真的人:“您说真的?”
唐润宁觉得他实诚得可爱,又笑:“我这个人是爱开玩笑,但从不瞎客套。”
姜醒笑得不多,但是一笑眼神就会变得很柔软。
裴律亲自将几位老院士送到下榻的酒店后,在司机取车的空袭拿出静音了一晚上的手机。
cocal 又跳出了新的信息提示,是姜醒在聊天室里兴高采烈地描绘今夜奇遇。
下面纷纷有人回应他,问他专业问题的有,说羡慕的有。
裴律忽然意识到,姜醒似乎将这个论坛当成一个分享快乐和烦恼的树洞。
他来实验室两个月了,显少见他这么轻松快乐的模样。
像一盏充满能量的灯,由内而外散发着盈盈的光,充盈、饱满、雀跃。
姜醒平时话很少,存在感极低,像元素周期最外围的氢氦锂铍硼,即便每天都打交道也不一定能给人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他习惯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做自己的实验,从不参加茶水间的茶话会,不和别人交换外卖零食、不结伴吃饭或同路回宿舍,擅长自娱自乐,一个人听讲座,一个人看推理小说。
偶尔有师兄师姐问他话也常常会冷场或语不惊人死不休,把对方噎得无话可说。
裴律就见到过好几次本来一群人在茶水间热闹聊天,他一走进来大家都很默契地禁了声,或者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等他走了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姜醒满身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戒备与忧郁令裴律不得其解。
可他今夜的笑容,很明亮,像月光,在华灯熠熠的礼堂里也过于闪耀。
又像一片柔软的羽毛,搔得人心痒,想伸手撷取,又怕太过心急太过用力。
苦夏的忧愁如丝缕烟雾萦绕,裴律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方感到快乐一点。
裴律更不知道,当一个人开始费尽心思想让另一个人快乐的时候,他本人的快乐和情绪便也就不再由自己掌控。
姜醒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周末将录音笔里的内容传到笔电里。
笔记本上潦草的随记也动笔整理了一遍,在论文文献都高度电子化的信息资讯时代,亲自动笔将知识抄录在纸质上给人一种充实的收获感。
昨晚答疑环节交谈之前他请示过唐院士,询问是否可以录音,因为可能他现场记笔记没那么快,老爷子爽快地反问有何不可。
他信奉天道酬勤,也信奉功不唐捐。
每周一早是例会时间。
前两年 S 大把生院与化院并作一个大院后,会都一起开。
硕博研究生是统一管理的,人不少,阶梯教室陆陆续续进来学生。
光看面相和精神面貌,大家的年龄差距有些大,发际线、黑眼圈和眼角血丝可以窥探科研民工的现状。
现代职场内卷严重,拖家带口来读博的也不少,校园也不再是单纯的象牙塔,多了很多现实的无奈。
裴律到的时候姜醒已经选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那排位置都还空着,他想了两秒,还是选了姜醒左后方的位置。
裴律走过来的时候引起了一点骚动,不过很小,他今天不需要上台发言,穿得很休闲,白衣黑长裤,肩颈线条凌厉,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