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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夜袭(上)【此事古难全,舍命以求的就是那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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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看见何素疲惫地吐出一口气,面有颓色。

    “我知道。”何素低声叹道,“眼下一线生机,惟在速胜而已。”

    姚涵喉头动了动。

    “只是,若你刺杀不能成呢?”何素眼中映出姚涵讶然模样。

    烛焰晃动了一下。何素继续道:“若你刺杀不能成,这城便不攻了么?”

    旁听的岳凉与云简闻言对望一眼,各自恍然,这才意识到他们竟从未想过姚涵可能刺杀不成,一时不禁惭愧,双双俯首,自问何以便不自觉以为小姚无所不能?

    姚涵一怔之后,却是缓缓呼出一口气,挺直脊梁,望定何素:“将军。”

    何素终也单膝跪下,与他平等相对。

    年轻的剑客注视着何素,一字一顿说得极其认真:“姚涵别无所长,惟独此剑——”

    “但得将军一言,天下无不可斩。”

    耳边分明再无其他声响,但刹那仿佛有烈酒浇过剑刃,狂风卷起旌旗。何素措手不及,被眼前人堪称狂妄却又坚定的誓言镇住。

    他看着他,目不转睛。

    烛火映在那双风流的眸子里,像是天生就烧在他心里并且从未熄灭过的两团火。滚烫活泼,跃跃欲试。

    何素禁不住产生一种错觉:他好像在说,我保护你。

    我是这世上最好的剑客,我会全力以赴保护你的,相信我。

    这叫从未被人保护过的将军心窝子发软。但很快,何素就把这不切实际的念头赶出了脑海:“玄泽,我信你,可是万一呢?”

    一旁几人听得额角冒汗,尴尬欲拭。什么“我信你”,分明还是不敢信,分明是在想,万一姚涵拿不下敌将,或是这回胡人长了记性,即使将帅身死,也能军心不散呢?因此必得留有后手。

    姚涵听出他言下之意,不过倒不以为他看轻自己,反是锐气都软下来,柔声道:“我不通兵事,说的或许都没道理,将军觉得不对,我便听将军的。只求将军若有安排,莫忘了此处,还有一把利剑。”说罢抱剑一拜。

    何素连忙将他扶住:“你莫……你近来礼数越发多了。”

    姚涵笑笑,并不否认:“将军既不愿孤注一掷,想必有其他考案。若用得上我,尽管开口。其余事宜,我不便听,这就退下了。”便要起身出帐。

    何素却叫住他道:“且慢。”

    他止步转身。

    何素望他一眼,回到沙盘跟前:“我便告诉你我的考案。只是当真……不是良策。”

    岳凉与云简闻言也都凑上,伸长耳朵来听。却见何素眉头深蹙,食指虚点在插有檀州旗帜的小土丘上,仍是犹豫了片刻,方才轻声道:“引水淹城。”

    轻飘飘四字枯叶一般飞落,那个小小土丘上却仿佛风云突变。帐中人闻言皆是悚然,抬头一望何素,再转头望近在咫尺的檀州城头,霎时间只觉分明无风无雨的帐中,似乎起了一阵风雨,有乌云在那座城头聚集,电闪雷鸣之间,暴雨即将一泻千里,化作滔天洪水。

    震惊之中,云简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喜色难掩:“檀州靠山,西北面山头有湖,若决口而攻,确实一击可得!若得如此,则我军可不费一兵一卒,真真是天赐的良机!惟独是……”

    岳凉也回过神来,接口道:“只若是如此,这城便也废了,城防须得悉数重来。数日之内,若有敌军来袭,这城不足为恃。”

    何素点头道:“不错。”

    “然则,实在是一本万利……”云简道,“即使城防全废,但有城墙在,以我全军毫发无伤的状态,要守也未必是难事。何况若是不引水淹城,只凭对阵冲杀,若两日内拿不下檀州,反等来胡儿的援军,那时便是城防完好,于我又有何益?”

    岳凉连连称是。

    云简越想越觉可行:“事不宜迟,眼下便可趁夜色动工,到得明日晚间,城内上下悉数歇息时,将口子决开,不必兵戈,便可开城了……”

    却见姚涵望着那座小沙丘,手指不知不觉掐紧了剑柄。云简蓦地住口,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什么。

    果不其然,姚涵沉默一时,少顷,出声道:“百姓……”

    空气微微一静。何素眸色沉郁,欲待解释,不料岳凉已忍不住抢答道:“小姚,那是蛮子,是胡虏,不能算人!”

    姚涵没有看他,只望向何素。

    何素张口,片刻,又闭上。本想说,他其实也与姚涵一般想法。百姓何辜?胡人又如何,百姓终究是百姓。只是想了一想,反而说不出来。

    这话听来,实在太伪善。

    胡人的百姓是百姓,那自己手足兄弟的命便不是命么?姚涵的命不是命么?今日一念之仁,也许葬送的是成百上千的兄弟。论起来,胡人是有血仇的,兄弟是同生共死的,若有那对胡人百姓的怜悯之心,则对兄弟难道反而没有么?

    若能不牺牲,谁愿牺牲?

    岳凉苦口婆心劝道:“小姚,你想想蛮子杀了咱们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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