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翻了几页他便发现,余嫣今日似乎犹为心神不宁,同一页纸抄错了好几回,大多都是刚落笔没两行便出了错,不像前几日一页最多就错一回。
于是他问道:“今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余嫣亲自端茶送到他跟前:“没有,就是在家抄经而已。”
“不觉得无聊?”
“有……一点点,所以我明日想出门一趟,可以吗王爷?就是买些书本纸张什么的。”
文懿院里根本不缺这种东西,别说寻常的白纸,便是玉板宣抑或是镶了金箔的花笺库房里亦是堆满了。
萧景澄知道她就是想出门透透气罢了,于是便道:“你往后想出门便出门,不必回回都来问我。我从不拘着你在家中,只是出门须得带足人手,也别去城中那些市井之地。”
余嫣顺从点头,过了片刻又忍不住问:“那王爷明日可会……陪我去?”
说罢一双眼睛略带紧张地望着对方,看得萧景澄于心不忍。
他便想余嫣到底也同寻常女子一样,盼着有人陪有人哄才好。他若无事也不介意陪她出去一趟,还能带她去些别致的地方。
只不过他明日确实脱不开身。
“下回,下回有空一定陪你可好?”
余嫣眼底的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心满意足的喜悦。她点头道:“好,那下回再同王爷一道出门。”
说罢就转身忙着唤人送热水进来,准备亲自侍候萧景澄沐浴更衣了。
萧景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只道是自己的承诺令她满心喜悦,却不知余嫣在转身的一瞬间长出了一口气。
她方才多担心萧景澄会答应陪她一道去。幸好他贵人事忙,若有他跟着明日自己就算出去了,也必定见不到贺庆舟。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不由轻快了几分,连裙角都飞扬了起来。萧景澄本来并未在意,放下手中的废纸时看到那从内里翻出来的青竹叶绣纹,这才察觉到不对。
他的许诺,当真叫她这般愉悦?
-
余嫣那晚几乎没怎么睡着,倒是躺在她身侧的萧景澄睡得颇为安稳,天不亮便起身离开了正院。
余嫣那会儿也醒着,却偷偷闭眼装睡,耳朵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待到房门一合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又等了一会儿便也起身梳妆打扮。
她平日里甚少这么早起身,今日难得早了一回叫人颇为惊讶。她却只说是要出门的缘故。
用过早膳她便带着忆冬出门去了。
今日她是特意挑的忆冬跟随,因她性子比念夏活泼,心思也没那么细腻。万一到时候出点什么事也能随机应变。
只是余嫣自己也不知道,出了门后该如何行事。
贺庆舟约她今日相见,地点便在她常去逛的那家书肆。上回他既能让人给自己传字条,便说明他在那里有信得过的人。
只是书肆内人多口杂,77ZL她也不知两人该如何相见。忆冬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萧景澄派来的护卫也在店里守着,从她一踏进书肆起,便有好几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她,叫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能如往日那般站在那里胡乱地翻着书,装作挑选的样子。忆冬本来说上楼上雅间去慢慢选,余嫣记着字条上令她等在楼下大厅的叮嘱,便推说楼上闷,只在楼下书架前慢慢挑选。
那两个护卫则在不远处一左一右盯着她,也四处看着铺子里的其他人,生怕有贼人冒出来。
像是怕什么来什么,余嫣正好好地挑着书,那一边却有人突然争执了起来。她透过帷帽上的薄纱看过去,才发现是护卫中一个唤阿虎的正跟人吵嘴。
那人像是个文弱书生,手里拿了本破了封皮的书,指着阿虎非说是他害的。
“就是他故意碰了我,害我把书跌落在地。眼下封皮破了我便非买不可了,这书我本不想要的。”
书生说话语速极快,把老实嘴笨的阿虎说得哑口无言,气得他当场就要动粗,被另一名叫阿亮的护卫冲过来拦了下来。
到底是王府侍卫,该有的规矩一丝不差。面前这个不过是个读书人,若是动起手来岂不坏了王爷威名。
所以对方再怎么无理取闹,只要不危及余姑娘,他们便不会出手。
另一边余嫣看到那吵闹的书生,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来不及细想她推了推身边的忆冬,道:“你去问问发生何事,若真是阿虎不小心,那这书咱们便买下来。”
忆冬听话上前,一面调停一面追问起了事情的缘由。原本书肆里正看书的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上来,很快就将几人围在了中间。
初时阿虎阿亮还不觉得,等反应过来不对时,才发现自己和余姑娘之间竟已筑起了一道人墙。
这下他俩急了,顾不得许多便要冲出人群。而余嫣一直站在原先的书架前,直到手腕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那手一把拽住她,不由分说便将她拉进了书肆的内间。很快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就听阿虎叫了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