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鸢只是有些醉,不至于神志不清。她当然感觉得到方才捂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都在因为愤怒而用力,回去之后也是干坐着,面色阴沉,气场冷得几乎结成渣。于是主动过去,勾着他的脖子亲亲:好了,别生气啦。
霍星流不说话,重重地吸气呼气。
她便捧着他的脸,不厌其烦地又亲了好几下,他不见得是真的对我有意。否则怎么会当面说这些?就是存心挑拨。还是说,你也在生我的气?
没有。多少有些口是心非,霍星流一抿唇,忍住了一再抱怨她的话,只是有些焦躁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知道你不方便。那我来?反正我得闲,多的是法子整他。也不会闹出大事,只是叫他难堪,让你出口气。
不不。他这才被她哄回来,你不要乱来,我没事。这段时间在外,需得谨言慎行才是。
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想着他这样喜欢阴阳怪气,那就在他面前同他显一显,管他在乎不在乎,见了总要气死了。
霍星流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摇头:乖乖,你不必记挂。把心思放在案子上,这会子他将人都拿来了,我也不能再休了。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衙门交接,你只管放手去做,若有不从的,一律当渎职罚惩。
挂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梁鸢点点头,还是骑坐到他腿上,将他从额头亲到下巴:说话要算话,你不要生气了。停顿了一会儿,却没组织更有新意的话,只是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哄你了,但是我不太想让你因为我不开心。
能听见昔日的小白眼狼说出这种有情有义的话,天大的火气也消弭了。霍星流太知道她的体贴温柔有多贵重,不住点头,眉眼间净是动容的笑意:好好,我又不是那么小器的人,不会了。
梁鸢一皱眉,生生把心里那句:你就是!你就是醋缸子成精,泼一回要酸好多天。忍住了,而是回以一笑:那好。我今天就还回去睡了,案子的事情还要想想。和你在一处,我不好静心。明日什么时候?我早些起。
没事,我去叫你。你别熬太晚。
梁鸢独自回到厢房,洗了把脸,清醒不少。但还有些晕,没心思去想冗杂的案件,满心都是霍星流。她独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双臂枕着窗框,仰头去看天。夜色的天幕一望无际,是翻涌着的灰蓝色,月华皎皎,令得漫天星子有些黯然。但她知道,这世上最好看的那一颗星,就在自己身边。
喜欢一个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她足足恨了上天待她刻薄十六年,而一切都在因为遇到霍星流之而消解。甚至还会想,倘若没有这十几年来的苦难还换不回来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如意郎君。放在从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主动渴望起与一个人长久得在一起。
梁鸢一个人浮想联翩了许多,一个人傻乎乎的笑。笑了一会儿又觉得丢人她便是这样的别扭性子,于是喝了几口两口压住,去到床上入梦了。
*
翌日,霍星流带梁鸢引荐了太守,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术,当地官员只当她来头不小,即便见她是个年轻女子,又怕得罪权贵,听说要接受山贼一案,再三犹豫还是同意了。正经为她拨了一队可供调遣的官兵和一个师爷。
师爷姓林,似是哪家官员的远亲,略识得几个字,文采没有半两,脾气却比天还高。大抵是一早就被使唤过来心里就不舒服,被引荐之后见到梁鸢是女子,字里行间都是不加遮掩的鄙夷。
梁鸢也懒得感化这种人,又不想再麻烦霍星流,于是只当他是个挂件,做得什么,说了什么,一概都不当回事。挑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带去城郊接着探路。因为要尽量做到不打草惊蛇,所以进展较慢,好在山头不算大,足足摸了五日,总算是把路上各处各种陷阱都勘察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剿匪了。
根据以往的情报总结,最开始这伙人只有五六个,一路抢一路劫,尤其是在袁广加入之后,人数不断壮大,直到上一次官府出动清缴,统计出来寨子里起码有三五十个人,而且多是身体强健的青壮年,加之用来打杀的刀剑精良,战斗力不可小觑。
虽说辽州城不小,若真卯足了想要剿匪,即便不需要他也早成了。可是当地官员中庸,畏惧强人有精兵良刃,生怕得不偿失,反而闹出人命,所以每每都抠抠索索,失败也是定局。尤其这回,倒是看在京官的面子上交了权,可梁鸢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子,给得就人马就更少了,加上那个只会添乱的林师爷也不到二十人。
梁鸢心里有主意,但没底,集结好了人马,却在前一夜辗转反侧,最后还是主动去找了霍星流。
两更天,房间也没有点灯,她一敲门,却很快开了。
你没睡?她很惊讶,信步走进去,自然地将手边的蜡烛点起。
睡不着。其实霍星流这几日远没有开始的时候忙,只是梁鸢有心不让他插手,才可以疏远他。他也识趣,并没有主动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