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顿紧紧抿着双唇,脸色很不好看,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试图冲撞出变异虫的包围圈,但是他明白,这次的结果应该一如之前失败的每一次。他握着操纵杆的手心泌出一层薄汗,心底的侥幸让他在拼命祈祷最后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的发生。
呼吸都像是随之停滞,他的大脑中快速划过经过推演的密密麻麻各种操作指令,专注的双目透过前方特制的高硬度玻璃与呈包挟之势变异虫隔空对望。左手五根手指在操作台上已经快得只剩残影,骨节处被绷得发白的右手仍然紧紧握着操纵杆,伴随短暂的心理准备,他狠狠将操纵杆往前一推。
一秒。
两秒。
温顿只觉得在胸腔中擂鼓般猛烈跳动的心脏,快从嗓门眼跳了出来。
三秒。
眼见大功率光束炮在变异虫中间冲撞出一个豁口,成功的曙光透过那窄小的缝隙中迸射出金色的光芒,温顿的嘴角刚勾起一个弧度。
猛然间,整个星舰顿了一下。
“警告,动力推动器遭受破坏。警告,动力推动器遭受破坏……”赫然拉响的警报声像是夜空中突然爆发的一道惊雷,朝着温顿最后的心理防线步步紧逼。
如水般前仆后继的变异虫又瞬间淹没了所有可能性,整个宇宙重归了危险四伏的黑暗。
显示屏蓝色荧光照耀下,温顿的脸上还保持住僵住的勾起的嘴角,只是两只紧紧攥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失败的代价是什么。整个星舰现在就如同一张薄薄的膜,只需要再一下的攻击,他们就会随着星舰彻底的报废而毫无遮掩地暴露,被一拥而上的恶心的变异种啃食,死无全尸地永远沉眠在这个杳无边际的星际的冰冷一角,而无人所知。
可是能是星际中永远持续的黑暗在无声吞噬着时间,距离温顿和克里安逃上星舰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却又像是转眼间的事情。此时的温顿正颓废地倒在驾驶座上,不计其数的尝试已经耗费了全部心力,他只想在最后一刻能享受到片刻的宁静。
“事情还没到最后,不是吗?”
诧异地回头,克里安正冲他笑。吊儿郎当的神情中还是那个熟悉的仿佛对万事万物都瞧不上眼的轻蔑的笑,温顿对这个表情已经熟稔到似乎瞬间回到了在107车间的某个祥和的午后,那个赖赖唧唧的大少爷本着这样一副神情来找他出去玩,在被遭到拒绝后又会皱着眉头撅起嘴,像是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温顿没有说话,只是心中突然浮现出的过往的场面,让他在焦躁和绝望中炙烤的心缓缓汲取到一湾甘甜的泉水。
克里安的身体还尚处于亏损状况,以至于几步的路走得格外轻浮。打开了隐匿在操纵杆下方的抽屉后,他取出摆在其中的一剂粉紫色的药液。
“那是什么?”温顿问。
“只是普通的抑制剂,”他回道。
温顿心中冒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是他却不知道从何而来,只是因为那个他在药店买抑制剂的时候从没有看见过相似的包装颜色的吗?
温顿满目的担忧像是取悦到了已经站到了他身边的人。
突然间,他的唇上一凉,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快得让他还没有感受到对方的用意就被迅速抽离。
克里安若无其事地将试剂一饮而尽,妖冶的粉紫色液体流进他的食道的瞬间,就像一团火焰在他的身躯中顿时点燃,映得肤色通红,矗立原地的虚软的身躯不觉已经站得笔直。
“我出去打开缺口,你驾驶着星舰快走,要是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星舰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只要等到李斯特的回援的部队,向他们求助就好。”克里安一如之前,直接说出整件事的安排,从未给别人和他自己留有余地。
“那你呢?”温顿和他对视,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会去找你。”克里安理所当然地耸耸肩。
“我希望你能没事。”温顿说到。
“相信我。”克里安转过身,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那天,温顿算是彻底明白了站在金字塔顶尖的A级虫族的绝对力量是什么样的。
纯黑的星际中,浮在半空中的克里安像是一尊代表杀戮的神,天使的怜悯和恶魔的煞气集结于一身。他简单活动了一下已经开始叫嚣着杀戮的身体各关节,手持的激光剑在空中划过一个纯熟的剑式,爬满一道道蜿蜒扭曲的虫纹的脸盘上是高高在上的蔑视的神情,毫不遮掩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强悍的威势。
蝼蚁们,去死吧。
刹那,他动了,瞬间一个他化作千万个他,每一个的分身都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激光剑。
剑起,剑落,收割着那些践踏在整个虫族尊严之上的可怖的异族,一下又一下将曾无情咬穿他每一个同胞将他们的家园化作炼狱的罪魁祸首化为齑粉。
他让那些压抑心间的惨像重新在心间回放,从染血的回忆中烧起的簇簇复仇的火焰,燎起他骨血中的连片的骄傲和信仰。
就像是他曾在古塔的军旗下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