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医走远,太子目光沉冷,思忖片刻,下定了决心。
他转过头,盯着之前跟随他的太监。
那太监是太子的心腹,站在桥下,全程目睹了太子的所作所为。此时看到太子的目光投来,赶紧跪倒在地。
“太子爷,奴才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这是伺候自己十几年的旧人了,太子还是能信得过的,他压低声音:“去传话给索额图……”
连续交待了几件事,安排完了后续,太子才觉内心稍安。
冷静下来,只觉浑身发冷,竟然是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他虚脱一样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一杯热茶水,喝了一口,才觉稍稍缓解。
冷静下来,立时觉得手背刺痛。
低头看去,手背上三四道血痕。
是康熙最后抓住他手的时候留下的,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太子嘴唇哆嗦着,心里头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恐惧。
眼泪忍不住流出来,落在手背上。
正情难抑制,突然发现,手上一直戴着的戒指竟然不见了!
莫不是当时被撸下来,跌入河中了,还是自己什么时候掉了?
太子唰的站起来,来回走动着,想要立刻叫人去河边寻找,又觉得不妥,犹豫半响,只能安慰自己。
一枚戒指而已,就算被人捡走,也不算什么的……
***
太医从偏厅出来,揉着被太子掐得窒息的喉咙,满心恐惧。
皇帝若是驾崩,他不会因为医治不力而获罪吧?
又想起刚才太子抓住自己的时候,手背上清晰的血道子,再联想到他之前帮着太监将皇帝送入汤浴,仿佛看到他指甲缝儿里留着一点儿血红。
太医身体颤抖,不敢再想了。
***
偏殿之内,德妃坐在榻边,捏着绢帕,神思不属。
刚才她和荣妃宜妃一起过去查看了康熙情况,两世为人,她对医术也略知一二,康熙这么模样,只怕凶多吉少。
倘若康熙就这么去了……想到这,她全身无力。
两辈子的伺候,要说对康熙,她是有一份真心的。纵然他是个内里冷酷的人,对她却是实打实的优厚。从一个小小包衣宫女提拔至四妃之一,恩赏不断。
但早就经历过一次皇帝驾崩,生死之事她早看淡了。
更操心的还是康熙撒手之后,留下的乱局。
太子继位……
德妃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重活一世,汲汲营营就是想要弄掉那个儿子的皇位,如今不必自己出手,他自动出局了。只是她曾经渴望的未来,自己的小十四还是个稚龄幼童,也同样没了指望。
德妃摇摇头,先不去思考这些遥远的事情。
皇帝身体强健,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落水?
方才太子神情焦急,怎么都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韵味儿。
一念及此,德妃起身往外头走去。
宜妃正在旁边焦虑着,脱口问道:“你要干什么?”
“更衣。”德妃没好气地道。
宜妃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荣妃看向窗外,想要说什么,却是只叹了口气。
她比德妃、宜妃更恐慌,太子虽然资质庸碌,却还算仁厚大方,倘若继位,她们这些人也都能安宁养老,只是自己的三阿哥前一阵子刚刚与太子有些不对付,不知道会不会……
***
看到德妃从偏殿出来,外头的魏瑢吃了一惊,幸而她现在还是隐身状态。
本来她想着趁乱返回长春宫的,但越想越觉得太子的表现不对劲儿,身在局外,她看得比旁人都更清楚。
太子在梁九功他们下水之后的慌乱,愤恨,还有康熙被抬上来之后的惊惧。
一切都昭示着,康熙落水没那么简单。
她必须提醒胤禛一声。
***
目送着德妃走远,魏瑢顺着廊道一路到了东殿。
透过敞开的窗户,果然诸位成年的阿哥,除了太子之外都在房内等着消息。
坐在最上首的是三阿哥胤祉,他几次站起,又坐下,显得焦虑不安。之前太子严令他们等候在偏殿,不得惊扰太医诊治。纵然心中急不可待,也只能枯坐这里。
胤禛坐在他对面。下首是五阿哥他们。
魏瑢隐身的时间剩余不多了,她鼓起勇气,冲着大门轻轻推了一下。
狂风吹入,凉寒透骨。
房内的人只当是殿门没有关严实。
胤禛却心神微动。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门口,他起了身。
“四弟要去哪儿?”胤祉随口问道。
“出去透透气。”胤禛语调平淡。
他出了房门,看着四周,是自己错觉吗?突然目光一紧,长廊台阶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