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正想伺候虞宛宛脱鞋,却被一旁凤霁叫住,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你去休息,我来吧。”
婵儿退下之后,凤霁亲手,替虞宛宛脱了衣裳和鞋子,只剩下一套中衣,又拿锦被严严实实盖在她身上。
男人眸光深不见底,视线落在她雪白的后颈上,指背像是轻风一般,缓缓抚过她的脸颊,久久若有所思。
夜里,凤霁从背后一直搂着虞宛宛,手掌盖在她肚皮上抚摸,却是思来想去,心绪繁杂,一夜都没有合眼。
次日,按照说好的那样,几人来到码头,抛弃马车,换成乘船南下。
寒风萧瑟的码头,吹得衣裳发丝乱飞。
虞宛宛由婵儿搀扶着,先行准备上船,沈隽紧随其后。
凤霁却是面色沉凝,墨发长衫,久久站立在岸边,没有跟过来。
虞宛宛回过头去,目光疑惑的看着凤霁,还在奇怪他怎么不走了。
凤霁许久,才开口道:“我差不多,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送他们到这里?
什么意思,他不跟他们一起走么?
虞宛宛转过身来,愣愣看着他,问,“你不去云湖山么?”
凤霁摇摇头,自袖子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了虞宛宛。
虞宛宛展开一看,目光定格,表情僵住了。
是一封放妻书。
凤霁垂眸看着她,磁性好听的声音,压低声音说道:“你都已经知道了吧……沈隽是你的亲哥哥,你父母都是被我父皇给害死的。
“你不是一直都想逃离我么,现在,我就成全你。和离之后,我们从此分道扬镳,各不相干,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去找你,你也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
说着,还示意船上,“我手上能拿得出的所有财物,都已经放在船上了,应该够你和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路上也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今后,想必有沈隽照拂,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
他看起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柔善解人意。
就像是小心翼翼,打开笼子,解开套在小鸟脚上的枷锁,告诉她,“你自由了。”
今后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放手了。
虞宛宛一直愣在那里,捏着手中的放妻书,纸张被风吹得不停摆动,都看不清楚纸上的内容。
凤霁也不废话,随后已经翻身上马,头也不回,骑马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他是真的走了。
虞宛宛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的船。
等她反应过来时候,游船已经启程,南下而去。
船舱里,虞宛宛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回过神来,拉住婵儿的手,问她,“他,当真没有上船?”
婵儿点头,忍不住叹息,小声嘀咕,“姑娘不是一直想摆脱他,现在目的达成,应该高兴了吧。”
虞宛宛也一直以为,若是离开皇宫,离开凤霁,她就能彻底解脱。
可是现在,却根本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心里好像缺失了一块,隐隐作痛。
婵儿看出她的心思,试探着提议说道:“姑娘若是舍不得,现在回去找殿下,应该也还来得及。”
虞宛宛眼泪终于是包不住了,莹然珍珠一般,一滴一滴坠下,哭得是梨花带雨的,恨恨骂道:“谁要去找那个抛妻弃子之人!”
“……”
夜里,虞宛宛眼睛还湿润着,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一闭上眼,她跟凤霁经历的种种,便浮现在她眼前。
曾经,她是那么疯狂的爱慕着他,甚至不惜手段也要得到他。
后来,她做了那么梦,知道自己以后的结局,她怕了,退缩了,心里筑起高高的围墙,把凤霁的一切都阻拦在外头,排斥他,逃避他,甚至躲到千里之外,只怕梦里的事情有朝一日变为现实。
她本来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人,可是梦里的事情太过真实,让她不由得感同身受。
后来逼不得已,还是进了宫,怀了身孕。
事情的发展,跟梦里越来越不一样,虞宛宛开始怀疑,可能梦不是真的,她应该珍惜当下才对,实在不行,等哪日凤霁变心了,她再另寻出路也来得及。
那天,虞宛宛落入赵王手里,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凤霁肯定不会管她的。
哪知凤霁不惜一切,单枪匹马送上门去,也要将他从赵王手里解救出来。
离开京城之后,因为逃避追兵,路上仓促,虞宛宛一直还没来得及找凤霁说话。
却是不知,凤霁根本没打算跟她一起走,而是给她一封放妻书,要跟她断绝关系。
今后,她真的,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一想到这里,虞宛宛头一次这样伤心难过。
也不知是怎么睡着过去的,虞宛宛又做了那个梦。
这回的梦,她看得更清晰,也记得更清楚,好像是一部分记忆被强塞进脑子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