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最大的地下赌场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里头热闹嘈杂,烟雾缭绕,男男女女皆神色迷离。女侍者穿着统一的衣裙,露着半边白花花的胸脯和屁股,端着盛满酒液的托盘,神色自如地穿梭在鱼龙混杂的赌场里,被人揩个油摸一把奶也能嬉笑娇嗔着全身而退。
黑暗的夜里,一群人的狂欢,相同人的寂寥。
形形色色的赌徒坐在赌桌前面,眼眸猩红,或狂喜或怒骂,一把烂牌,一场梦,倾尽所有,最终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二楼里的一间暗室,无形隔出一道壁,隔开了外头的灯火酒绿,人声鼎沸。
门外有人持枪把守,秩序井然,屋内坐了许多人,都是受邀参加此次赌宴的来客,与赌场大厅不同,这里却安静地极为诡异,只听得见拳打脚踢皮肉撞击在地的呼啸声。
一个男人被摁在地上,被打断了肋骨,血肉横飞,浑身哆哆嗦嗦弓着身子,像滩烂肉似的奄奄一息地躺着。
头上的黑布罩被人揭开,惨白刺眼的一束聚光灯打在他身上,除了正中央的亮光,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男人喘着粗气,睁开血肉模糊的眼睛看向兴奋的人群,朝着坐在主位上的人方向爬去。还没挨到那人的裤脚就被他身边的人猛地踹开了。
十一爷...您饶了我吧...是我鬼迷心窍了...我再也不敢了......
程十一靠在椅子上,双脚架到案叠着,姿态懒散,半边脸浸在黑暗里,吐出口烟,开始吧。
地上的男人被带到赌桌的另一端,桌上摆着六把枪,其中有三把没有上子弹,他有三次选择的机会,三枪过后定生死。
而在场的宾客则压下赌注,赌他第几枪死。
男人选择好其中的一把后,程十一起身拿起那把枪,朝他走过去。
冰冷坚硬的枪口对准男人的太阳穴,却并不急着扣上扳机,比直接动手更让人生不如死地是一点一点瓦解人的理智,蚕食人的心里防线。
枪是杀人的凶器,枪法是杀人的伎俩,黑洞洞的枪口还未瞄准好,敌人便已经弃甲曳兵了。
第一枪,空的。
第二枪,运气足够好,还是没有子弹。
赌宴的气氛已经进行到至关重要的白热化阶段,男人做好最后一个选择,凌迟的枪已被举起,静等命运的审判。
程十一拿起枪,饶有兴致地看着男人在枪口下战栗挣扎,笑盈盈开口,不知道最后一枪你还有这么幸运吗?
男人被折磨得涕泗横流,生理性失禁,十一爷,求您饶我一命.....求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扳机被扣压的轻微器械声响,男人的太阳穴瞬间被打穿,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黑色的孔洞里流出来。
程十一微微一笑,真遗憾。
尸体被清理干净,赌场里压对了枪数的人此起彼伏的欢呼着。
死的这个人是晏随之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众人皆心知肚明,只是最后的战争还未打响之际,程十一没有选择打草惊蛇。
可晏随之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沈莺头上,只这一次,便触犯了他的逆鳞。
程十一默不作声地听人汇报,神态散漫,把玩着枪支,掀起眼皮冷冷看着人时,有一种极强的侵略性。
说话的人冷汗直下,不敢有半点松懈,提心吊胆地揣测自己有没有说错的地方,生怕一不小心做了十一爷枪下的亡魂。
外头突然开始下起了雨,程十一把手上的烟碾灭,起身拿上案几上的外套,今天就到这。
众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低下头欠身,皆微不可查的轻舒一口气。
真真是个冷漠又恶劣的阎王爷。
彼时学堂晚修刚下课,沈莺被困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里,没有带伞,只好躲在屋檐下等雨停了再走。
同班的一男同学收拾好课本,瞧见她没还走,便礼貌问了一句,沈莺,你没有带伞吗?不嫌弃的话我们共一把伞。
沈莺见学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雨也不晓得何时才会停,也没有客气,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伞没有很大,两人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还是无法避免被雨淋到,男生将伞往沈莺那头倾斜了点,二人挤在一把伞里难免会不小心磕磕碰碰到。
程十一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个一幕,姑娘冲着身边的男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脸上洋溢着笑。
沈莺走出学堂门口,没几步便看见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举着一把伞立在巷口,神情淡漠,隔着遥遥的雨幕朝他们看过来。
巷口的路灯昏暗不明,看不太真切,雨水从伞上滑下来溅落到地上,男人身姿挺拔疏冷,迈开步子走到他们面前。
程十一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沈莺,一句话也不说。沈莺突然福至心灵钻到了他的伞里,转头朝男同学道了谢。
男生感觉到了有些微妙的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