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过后,这里是一方空灵的净土。
黄墙黑瓦,木雕的门窗,明月古寺是粉墙黛瓦里的一抹黄色。
漫步恬静的小径,周身参天古树弥漫着清幽古韵,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迷失在这一片绿里。
只要行至冷泉,就能闻见墙内焚香的味道。
拾级而上,那年与棠玉瞧见的地砖映入眼帘,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来此作甚,明月明月,终是一朝圆满,如今故地重游,信女是前来此还愿的。
殿内有一座一座观音菩萨像,全身塑金身,脚踏莲花,手持净瓶,两侧童子侍立,身后则是菩萨的彩塑群像。
谢祯洗净手上了一束焚香,虔诚跪坐在蒲团之上。
世人皆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赠会,求不得,五阴盛。
她却道这八苦通通都让自己尝尽,她在此岸,那人在彼岸,她求不得,放不下,佛谓常所亲爱之人,乖违离散,不得共处,是名爱别离苦。
他呢?也是否与她一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独自一人承受这般苦痛?
谢祯苦苦向佛祖哀求,上天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不忍心,低头垂怜,将那人重新赠回她身边。
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心愿已了,谢祯睁开眼,起身离开大殿。
回头望向身后最后一眼,佛祖慈眉善目,笑眯眯的俯瞰芸芸众生,红尘滚滚,不过尔尔。
出了天王殿内,外头日光灼灼,天青色的光线拂进寂静的佛殿,她被晃疼了闭上眼。
再睁开时,有人背对立在遥遥不远处。
恰逢春初,白墙黛瓦,古色古香,木渎之景。
白色的梨花掩映着黄色的古寺,那人的身影被层层叠叠的梨花枝桠掩住。
风起,梨花翻涌成一汪白色的浪,下起了纷纷扬扬的花雨。
那人蓦然回首,隔着那层梨花雨幕朝她望过来。
他立在天青色的日光下,弯起唇含着笑,犹如拈花慈悲的观音佛面。琥珀似的目光清清泠泠,仿佛沾了佛光。
远处僧众念诵佛音,大佛殿前栽种的一颗千年相思古树,梢头殷红如云霞的姻缘红绸随风飘扬,缠满了岁月的纹路和有情人愿成眷属的美好寄托。
此时此刻,天上人间。
月霜落在青瓦之上,檐下点了几盏昏色笼灯。
男人孤身只影,佛经摊开,翻书的手指,徐徐掀过一页。
这一幕谢祯无数次梦见过。
那人似有所感.支着下巴朝她那扫过来眼,凭栏远眺,面容拢在朦胧的月光中,总是看的不甚清明。但两人确实一直是对视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起身走过来,这回近了些,眼眉逐渐清晰,晕开了一池水墨。
夜晚风声微凉,天青的衣襟被吹动,卷起宽袖下雪白的薄衫,浮动间宛如卷起了千堆雪。
皓腕凝霜雪。
谢祯忽然觉得这句诗用来形容男人也是恰当不过的。
谢祯移不开眼,恍然间听见那人问了句,一个人睡不着?
谢祯从他腕间挪开视线,缓缓对上程斯回的眼睛,她其实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人轻笑一声,只抬袖抚了抚她的发,温声道。
过来。
风声簌簌,院内的杏花飘飘扬扬,落了半宿雪。
清风朗月亭台影,玉树临风少年郎。
男人收了一枚花瓣在手心,待君拂春风。
那人立在遥遥月色中,卷起的衣袂让她觉得仿佛下一秒这人就要乘风归去。
程斯回转过头牵住她的手,朝谢祯望去。
就这一眼,谢祯便陷了进去。
程斯回无声的看着她,弯了弯眸子。
谢祯受了蛊惑仰头去吻他。
程斯回眼里含着笑意,手指覆在她脸侧,时不时摩挲着她的耳尖。
嘴唇轻轻吮住她的,虔诚又亲呢触碰着,沿着唇角缝隙一点点探进去,勾住她的舌尖。
谢祯被他吻的头昏目眩,在这个逐渐凶悍的吻里,带了点凌虐的痛楚,眼前这人仿佛将自己拆吃入腹都誓不罢休。
他的笑意清浅,蕴在氤氲月色之中,蕴在唇齿相依之间,挠在人的心里,会痒。
佛家说春去秋来,秋去春来,万物周而复始,叫圆满。
圆在图形里的形态是没有任何菱角的。
佛言道,修行就是修正自己错误的地方,换言之就是磨了棱角,棱角没了自然就圆满了。
人们把完成的非常好的事情也叫圆满。
谢祯觉得她得到了圆满,得到了全部的自己,得到了所谓的真真我,得到了,那个渡她于无涯苦海的人。
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情爱之间,阴阳相结,程斯回便是她的摆渡人。
她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