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正厅并不如王府的气派,更多的是民间的烟火气。马诚意远远见了侄女和侄女婿来了,连忙下跪拜见:草民马诚意见过王爷、王妃。安宁不禁有些伤感,往日家舅舅待自己很好,早些年没开酒楼跑货商度日,兜子里没几个钱,但一出门碰见个好吃的,好玩的,头上戴的花儿,身上披的巾子,只要是好看的,都是表姐一份儿,安宁一份儿。安宁忙上前亲自扶起马诚意:舅舅,千万莫要这样。马诚意垂着眼不敢直视眼前的二人:王妃莫要折煞草民啊。荣靖王笑道:舅舅好。马诚意慌了神,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我的王爷,您这样可真是叫小人受用不起了。荣靖王咬着手指看着安宁道:宁姐姐,这不是你舅舅么?宁姐姐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安宁笑着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呢。舅舅,今个儿我们一家子只要像平常人家那样一起吃口热饭,一起说说话儿便是。千万莫要这么多虚礼。马诚意这才应了。
众人上座,吃了茶,马诚意又吩咐人拿了安宁素日在家爱吃的点心来:小人家没什么好的,只是这粗茶淡饭还有些,王爷王妃请用。安宁笑道:劳烦舅舅记挂了,在王府每日吃的跟家里也差不多,这些点心我都吃腻了,不如咱们换些蜀地的点心来可好?我今早才吃了那什么锅盔,滋味真真不错。荣靖王三餐无辣不欢,平日和安宁一起吃饭也都把那些清淡的菜沾了辣酱才觉得有滋味,今日回门,安宁觉得他能陪自己来就已经很好了,舅舅准备的都是口味清淡的饮食,安宁怕他不受用,故而才这么说。马诚意忙吩咐下人出去买其他点心来。
本来说着话儿,忽闻一阵爽利的笑声从那玻璃水晶屏风后传来:原是我迟了,没能迎接王妃。安宁和荣靖王循声望去,是个瘦高个儿的美人儿。美人儿头上歪歪的插着一朵儿花,脸上略施脂粉,一双吊梢丹凤眼,一张笑吟吟檀口,身段细溜儿苗条,身上穿着一件红艳艳的小袄,一双小脚藏在裙摆里,若隐若现,更是撩人心魄。那美人儿便是马诚意的独女,安宁的表姐,马笑笑。
马笑笑也不怕生,福身道:民女给王爷、王妃问安。这马笑笑如今也有快二十岁,只是还没寻得一个好人家,平日在马诚意的酒楼里帮忙,靠着一副好面皮和妖娆奔放的性格给鸿宾楼拉了不少回头客。马诚意知道这个情况,心里也焦急,就想着把马笑笑嫁出去。
荣靖王道:姐姐请起。安宁嗑着瓜子冷笑道:这个是姐姐,那个也是姐姐,表姐可仔细些,莫要叫他诳了去。荣靖王表面上赔笑着,手上捏了安宁的臀部一把。安宁红了脸,也不说其他。马笑笑笑道:王妃娘娘,莫怪民女多嘴,民女自来不是那种多心多肝儿的人,自然容易被诳。马诚意忙道:饭备好了,王爷王妃,请上座。
桌上各色家乡小菜叫安宁食指大动,还有各色蜀地特色,其中一道麻婆豆腐最得安宁欢心,不住多吃了半碗饭,被辣的泪眼婆娑,卿云在旁边不停给她倒茶。马笑笑道:王妃怎么来了这边月余,却不见学着吃些辣椒?安宁不好意思道:在王府上小厨房一日三餐做的都是咱家乡的餐食,没机会让我锻炼呢。马诚意内心想道,都说自己这侄女儿嫁了个痴儿,自己本来还惋惜着呢,当做半个女儿看着她长大的侄女配给痴儿王爷怎行,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日子还不错,又看荣靖王对她那副言听计从的模样,真真是应了蜀地人们常说的耙耳朵一词。想来痴儿也有了痴儿的好处。马诚意笑道:王爷王妃能相敬如宾,就连我们这杆子穷亲戚看了也觉得高兴呢。荣靖王咬着筷子笑道:舅舅谬赞了,吃了你操持出来的这桌子菜,我方知咱们府上的师傅不过是滥竽充数的罢了。不怕舅舅,姐姐,王妃笑话,我还正想着请舅舅到我们府上做饭呢。大家都一起笑了起来,安宁吃着热茶,侧眼瞟了荣靖王一眼,发现他也正悄悄看着自己,不禁笑起来。有的时候他憨顽如孩童,有的时候却又叫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个痴儿了。
王府是什么样的啊?马笑笑问道。
荣靖王道:很大,很空,很无聊。如果我是个自由身,我也学舅舅盘这么个小宅子住,多安逸。马诚意忙拱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草民说句大胆的,王爷身在福中不知福呢。马笑笑道:就是呢,我做了梦都想到王府、皇宫看看,哪怕是进去做了下人也值得。安宁说道:表姐若想,随时都可以来拜访我。我们俩一同做会子针线活儿也是极好的。那些丫头子们,也就卿云一个能解闷的,咱们一家子骨肉时常聚聚才好呢。
马诚意赔笑道:王妃盛情,我们自然登门拜访。只是你姐姐今年虚岁也有二十了,草民给她拉了无数次红线,说了无数个哥儿,她也没一个看得上的。王爷王妃门楣高些,我们不敢高攀皇亲贵族,只求王爷王妃替小女留意留意面皮上生得清秀,门楣干净,人品正直的哥儿呢。家里穷些也无妨,我们愿意多给嫁妆都成。安宁道:表姐生得漂亮,性子又是极能干、泼辣,心里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子,不说富家公子,哪怕是其他贵族也是争破了头的。马笑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王妃快要折煞奴家哩。只是奴家身为下贱,心比天高,这辈子,除了高门贵府,奴家都不会嫁。安宁觉得此话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