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晖又一次见到干爹,一直纠缠着让他多讲些在中东和非洲的趣事。
褚昭陪了程晖一整天,又去见了纪淳和许游, 随即到墓地祭拜一年前因肾衰竭而去世的褚诚。
临走之前,褚昭将自己身上的担子, 彻底卸了下来, 完成和褚家公司的所有交接。
谁知褚昭离开没多久, 程樾就接到来自南非的噩耗。
听闻褚昭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等到那边□□平息,一切归于平静, 褚家人却迟迟没有派人过去。
想来也是,自从褚诚去世,家里权力旁落,他们不得不扶植二叔的儿子上位,褚昭虽然因此解脱了枷锁,在外流浪几年很是写意,却早就被褚家人排除在外。
于是程樾得知消息后,便辗转托付南非的关系,其中贺言还帮了不少的忙。
直到那边的人说, 不仅找到了“褚昭”的下落,还找到一些他生前的物品。
褚昭的尸骨就葬在那边的华人墓园, 那里都是曾经为那片土地做过贡献的国人。
而在那些遗物中,有一页纸是褚昭亲手所写, 大意是说, 这里动荡不安,却能让他的心获得自由,历城虽然平安无事, 却让他度日如年,仿佛生活在牢笼中。
如果有一天他在这边遭遇不测,请将他留在这里,无论是入土还是洒向大海,他都将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
到此,程樾不再执着,只是让对方将褚昭生前留下最后影像带回来。
半个月后,程樾拿到了那个单反相机,是她送给褚昭的。
相机很久了,上面不止有破损的痕迹,镜头也曾被一枪击穿,不可修复。
唯有机身上那个字母“C”仍是令人记忆犹新。
程樾将相机交给许游,许游把里面的照片洗出来。
三个月后就在历城,纪淳和许游为褚昭举办了一次缅怀摄影展。
除了褚昭曾在历城留下的作品,展览最震撼人心的部分就属南非那部分。
前半段的南非,地域广袤,民风淳朴,阳光下有很多笑脸,尽管战争随时到来,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但越是如此,他们越珍惜眼下的快乐。
到了后半段,当地发生了□□,且持续多日,人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家园逐渐被破坏,直到消亡。
照片清楚的记录了那座城市从欣欣向荣走向衰落的变化,前后不过一个月。
最后一张,照片中间有一道十分扎眼的光圈,像是曝光过度,光圈周围有火星在飞溅,而在旁边隐约可以见到一个当地的武装军的身影。
那正是武装军开抢的瞬间,被这个饱受战争创伤的相机记录下来。
因为这些照片展示出来的真实太过震撼,很快就在历城掀起热议,而后它们被上传到网上,随即就有其他城市以及海外的邀请,希望能巡回展览。
此后三年,褚昭的遗作走遍了欧洲。
在那期间,程晖不止一次的问程樾,为什么好久都没有干爹的消息了。
程樾起先只说褚昭很忙,而后瞒不下去了,便问程晖:“要是妈妈告诉你,干爹以后都回不来了,你……”
说到这里,程樾顿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程晖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低下头,眼圈也渐渐红了。
程樾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半晌才听到程晖说:“妈妈,我有一次听到你和爸爸说起过,其实我那时候就明白了。干爹是死了吗?”
程樾不知道是哪次说漏了嘴,还是她和邵北川的对话被女儿偷听了去。
程樾只轻声道:“他现在去的地方,没有疾病和痛苦。”
程晖说:“那他应该和阳子叔叔见面了吧。”
“嗯。”
*
后来那十几年,国内外发生了很多大事。
中国经济强盛了,中国企业也多了很多走向国际的机会。
程氏经历三次变革之后,在一次资产重组后终于上市,并和韩羽在法国的企业展开长达十年的合作往来。
樾心没有急于开拓版图,始终保持在中型规模,签约艺人也十分谨慎,但因慕邵北川之名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邵北川的右耳彻底失去了听力,就连左耳也受到波及,大不如前,可圈内人都知道,只要是邵北川看得上眼的,又愿意指点培养的,就等于搭建了一条音乐圈的晋升之阶。
邵北川原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外人看他总觉得沉默寡言,为人严格,不好相处,自从听力受损,便越发加重了这层印象。
唯有私底下,程樾和一双儿女知道,他性情柔软温和,话虽不多,却总能说在点子上。
而邵北川也总是说,不用介意外人的看法,闲言碎语他听不到了,耳根子还能清净不少,也算因祸得福。
开头那几年,邵北川去了欧洲德国、西班牙和意大利多次,有两次还带着邵祺一起。
随着年龄的增长,邵祺的音乐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