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她在他的手心里逃走了。
她开了灯,想叫林骁准备晚饭。
林骁早备好了,一见灯亮便端了进来。
她从正房出来,将王堇拽到一旁,细问谢骛清作息和饮食。“一般下午两点要睡,今日你来,他精神好,”王堇悄声说,“睡到三四点就要吃晚饭,跟着处理要务,到夜里十二点吃了药,能睡到四点多。夜里不吃安眠药没法睡的,一旦他吃了药,大家都不会去叫。”
隔壁厢房的灯早亮了,想必大家等他处理事情等了许久。
谢骛清难得下午放纵一回。他身边人默契十足,除了那一份电报,再无人来打扰过。
那些人对着她,面善的,陌生的,都将她看作自己人,不大避讳的。
何未见他吃了没两口,众人已将他围起来,想,怕是下午堆积了不少事。她趁着他解决了两件事的间隙,大家休息、低声讨论时,走到沙发前,一手捏着白珍珠手袋,一手对他轻挥挥:“明天来看你。”
他对她伸出右手,她不解,把手递过去。
谢骛清将她那只手握了又握,轻声问:“明晚留住吗?”
……
她像初谈恋爱时,口是心非地小声道:“说不准。”
他没松手。
她瞥见屋子另一边的人在看这里,不得不给了两人都想要的答案:“应该……可以。”
他和她对视着、笑着,放她走了。
第44章 烈酒醉繁花(1)
夏日炎炎。三不管的戏楼,谢骛清为她预留了一个包厢。
林骁立在门外,等候多时。
昨日她回到家里,回忆认识谢骛清这些年,只见他穿过两套西装,余下都是一个式样的衬衫和军裤。今日进戏楼前,好奇问了句,是不是谢骛清除了军装,没什么衣裳。
正如她料想的,林骁的答案是:公子爷像老将军,节俭惯了,自十岁起,除了军装就只有军装,那两套西装还是上一回入京为做戏见人,临时找裁缝赶制的。
“二小姐您想想,做革命的哪里有钱,我们不收捐税,也不种鸦片,就靠以战养战和自掏腰包,还有爱国人士的捐助。我们家二小姐就捐了不少,您不也捐过吗?”林骁笑着说。
何未轻点头。
“他们军阀的战报都不爱说什么缴获多少枪支,分别什么型号,多少发子弹。人家不缺这个,我们的写得明明白白,穷惯了。”
“林副官比过去爱说话了。”扣青笑着道。
林骁见扣青,惊讶。
“林副官好。”扣青对他展颜一笑。
林骁忙低头:“扣青姑娘。”
何未看了一眼今日红纸上写着的名字,仍如昨日,是祝小培。
这位名坤伶十五岁凭《西厢记》红极一时,在报纸上的投票都是一骑绝尘的票数,那些军阀政客为捧她的场,许多疯狂到每日登门,在她住的公寓下坐几个小时……何未知道她,比认识邓元初还要早,只闻其名,从未听过她的戏。
那天,祝小培帮着掩护谢骛清离开广德楼后,她才算真正听到了名震四九城的西厢记。
“她竟然在这里唱?”扣青一见那名字,错愕地小声问,“邓公子知道吗?”
她轻摇头。没问过邓元初私事。
当初落魄的邓家小公子和大红大紫的祝小培同居一事,在四九城闹得人尽皆知,有位军阀公子还拿枪指过邓元初,要他退出……一转眼,两人早已天各一方了。
谢骛清早早在包厢里等着她。他在公开场合已习惯了穿西装皮鞋。
当年他是做着必死的打算,将事情逐条交待下去,何未这边是一道,另一边的,让四姐的夫家做了一场抢兵权的事。如今,谢卿淮已死,兵都在吴家小公子吴怀瑾手里。
吴怀瑾天生反骨,年少气盛,趁着北伐后的再一次军阀混战,带兵撤回云贵的深山老林,观望中原混战,除了剿匪就是练兵。
而他这个过去十七年里,只在人前出现过两次的人,则是“舅甥离心,北上散心”。
谢家的变故人尽皆知,大小姐病逝于苏联。如今只剩了做银行金融的二小姐,远避海外的四小姐,还有谢骛清。一切已成往事。
谢骛清悄然到天津的事,并不打算张扬。
包厢里,有桂花香。
她循着香气望过去,谢骛清手边摆着两盏桂花茶,还有几块点心。
她将手袋放到一旁,挨着他。
“今天上午想准备招待你的吃食,”他说,“都只能在北平买。后来从行李翻出干桂花,才算凑了两盏茶。”
“也是桂林带来的?”她问完,接着道,“你送我的那罐,还没舍得喝一次。”
“同一夜摘的。”他答。
那天途经桂林,只驻军了一晚。也是巧,桂花花期只有短短数日,也能被他碰上。
天津这里的戏楼在午后有相声专场,那些名伶名坤伶多在北平大红,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