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报复,三岁儿子的耳后被割了一刀,虽然孩子救回来了,却把妻子逼疯了。
曾经困住他们两人的火灾现场,简淮宁如今也得到了答案。
第二次报复,除了逃脱的少年,是纵火灭门惨案。
“对方放完火,就当场跳楼自杀了,他还留了遗书,指责我父亲害他一生。”时澈的声音冷得像冻过霜。
“让他年纪轻轻坐了十几年牢,等他出狱,父母也病死了,老婆也娶不上,孩子也没人生,到处被人歧视,找不到工作,摆早餐摊子,街坊邻居都不来吃,怕他下了东西。”
“谁知道我们正好搬到那条街上,让他一眼就认出我父亲是十几年前抓他的人。”
“所以他孤家寡人的,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决定和我们家同归于尽。”
“他跳楼倒是很成功,当场死亡。”时澈讽刺地笑了笑,“所以我能怎么样?凶手都死了,我去报复谁?”
“我去闯监狱,代替法律把他们都改判死刑?我去守着监狱门口,出来一个杀一个?”
他十六岁时那部电影中真实浓烈的愤怒仇恨,如今在夜间的禁毒展览馆里,悄悄露出了同样的痕迹。
从英雄榜展板,走到多媒体数字展馆里,緝毒相关纪录片一应俱全,包括严阳森拍的那部。
严阳森和时澈的关系,其实很简单。
就是一个重度抑郁走不出来,想要做些什么赎罪的老父亲。
以及一个緝毒警家庭惨遭报复,火灾灭门案中活下来的少年。
严阳森的太太去世后,没人管儿子,父子俩关系不好,得知儿子和狐朋狗友一起吸不好的东西时,严阳森待在片场里电影正拍了一半,脱不开身,也没时间没精力管儿子。
当然,他说了管了教育了,儿子也不听。
他就直接断掉儿子的经济来源,觉得没钱花,儿子总该老实了。
没想到他儿子开始偷偷地以贩养吸,最后把自己吸死了。
严阳森老年丧子,重度抑郁。
吃药治疗好几年,他始终走不出来,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严阳森自掏腰包,开始拍摄纪录片,想要赎罪减轻心理负担,也想要让更多人知道相关危害。
因为许多人都言之凿凿地说,只是吸而已,纯粹的个人行为,又没犯刑法,又没害别人,怎么了?
但哪有永远停留在吸这一步的?
吸着吸着,不就剂量越来越大?
没钱不得坑蒙拐骗,以贩养吸?
制造、运输、走私、贩卖、非法持有、聚众容留……一整个产业链条的最终端,不都是为了卖给这些个人吸食者,从他们手里赚到钱吗?
纪录片拍摄过半,严阳森卡在了采访緝毒警家属的环节。
他想让观众们直面这些家庭遭受的痛苦,体会緝毒警背后家人的不易,却一时半会找不到采访对象。
虽然说了只露背影,背影也会打马赛克,声音也会变声调整,但毕竟还是有泄露身份的风险,很多家属都不愿意露面。
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孑然一身,自己就能做自己的主,也不怕风险,接受了采访。
是时澈。
他失去了全部的亲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失去了自己的故乡,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被迫不断地更换城市,更换姓名,甚至连他肖似父亲的长相,都会带给他生命的风险。
当然,也可以微整形改变面容,让他长得像另外一个人。
可是凭什么呢?他做错了什么呢?
少年浓烈的仇恨,痛苦的质问,和出色的相貌,让严阳森觉得,不如让他干脆站到镁光灯下,极度的曝光,反而能带来最大的安全。
严阳森在这个类似赎罪的过程中,找回了心灵的平静,恢复了创作的动力,走过了生命中最后四年的时光。
丧妻丧子,无牵无挂,他的遗产,死之前全都捐给了緝毒警家庭。
但他没公开,说反正自己孩子也死了,没有后代,也不必沽名钓誉了,他这一生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赚来的钱,未来能去他认为更值得的地方,就挺好的。
如今时澈要澄清他和严阳森之间的关系,他就必须把他自己的身份也公诸于众。
势必也会给他喜欢的人带来风险。
当年的时警官破获过好多起大案,都是团伙作案,抓进去的每一个罪犯,都是悬在家属头上的一把刀。
有可能运好命大永不落下,也有可能运气不好随时落下。
多讽刺,被捕的永远保留着报复伤害的权利,只要一时念起,就能铤而走险。
抓人的倒是只能尽力做好防备,祈求一个家人平安。
但千日防贼的日子就是一种纯粹的折磨,就像曾经把时澈的妈妈,从温婉的大美人,熬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看谁都要害她全家的疯婆子那样。
六年间,时澈常常夜里来冷清的禁毒展览馆独坐片刻。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