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的大门空荡荡一片。
梁髓之的记忆完全复位,可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凭着记忆苏宅的大门朝下走……摸索着暗门, 昏暗潮湿的场景一遍遍重复眼前。
死亡或许可怕。
但生不如死的发疯才是最可怕的。
他原以为疯的是自己,却没想到疯的是他们两人。
为彼此成为世上彻头彻尾的疯子。
地下室的大门生了锈,寂静到腐臭的味道, 水滴一点点沉浸,脚踩在水泥地上,然后沉浸,每一步走走的漫长。
呼吸声越来越清晰。
而地下室大门里同样以缓慢频率在喘息。
梁髓之透过月色逆过光打在地面,看清了蜷缩躺在角落的人。
在一片黑暗中,那人睁开了眼。
骤然是一双半睁的桃花眼,然后激烈起来,晃动着刺耳的铁索声想朝他扑来!
慌乱中。
梁髓之脚步停住。
----苏珺
她的脸几乎被泥渍覆盖,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额头。
女人只是四十多,却看上去像个60岁的老人。
喘息着像激烈,却瘫着腰半倒在石板上。
“你……你……”
她竭力想要拽住梁髓之,但太远、远到无能为力。
梁髓之眸色坦然,几乎看不清什么表情,苍白的脸一点点平展,他攥紧了手将地下室的门关上。
竟然开口:“是她吗?”
一个正常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该报警,或者……大叫恐惧。
可他很正常,正常到没有一丝波澜。
并且关上门。
苏珺定神死死盯着梁髓之,将他看了个遍。
笑了起来,混着喑哑混着嘲哳。
卡在嗓子的氤氲。
“你……你……是她养的……omega……”
在几乎两年未开口的嗓子里,说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话。
梁髓之因为这句话走近了两步,却因为这两步给了苏珺可乘之机,她一把死死的抓住梁髓之,想人生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枯瘦的骨节膈在他白皙的手腕,像瑰丽的玫瑰盛开在枯骨上,诡异又艳丽。
他没有挣扎。
苏珺像是觉得怪异,又将他死死抓紧。
她这下睁开了那双混沌无光的眸子,一只已经瞎了,一只有些白:“畜生的伴侣……也是畜生……”苏珺张嘴在咒骂苏玫瑰。
两年前开始被移到这个地下室,往日那些灯红酒绿,酒宴交错的人生早就被她的亲生女儿全部亲手埋葬,她成了自己女儿的阶下囚。
他垂眸,对苏珺的谩骂却完全不在意。
长长的眼睫逆着月色的光影。
“你做的事,活该。”
这句话像钉子,彻底让苏珺爆发生命里的着火点。
咬紧牙关:“没有你这个……小贱人,你认为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苏珺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镶进他的皮肉。
说完重重的咳嗽起来……气鼓着收拢的脸颊……
“不过把你卖给了段家,设局引钱……我以为你只值一半的钱,谁知道那小畜生抵下全部财产框我入局,是计中计……咳咳咳咳咳……”
苏珺咳的空气都是混沌的。
但他睁眼试图寻找梁髓之的方向:“段峤手里你值钱,小畜生手里你值钱,我成了你的衬托……咳咳咳……”
“反被逆局……”
“畜生!借刀杀人,借了段家的道,杀了苏姓的人……”
苏珺喊得双眼充血,几乎要背过气去。
苏家……
段峤上辈子的话一遍遍在耳边重复。
[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我找了你很久……所有人都说苏老板的秘密情人死了……她身边流连的那些莺莺燕燕……甚至那些廉价的omega信息素都是为了藏你啊……]
[我找很累,不过就是要你的腺体……用刀割掉给我……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不标记你,却给omega注射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苏玫瑰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不过再多的手段都让她忘了,你是omega,缺了爱就活不了的omega……哈哈哈哈哈哈……]
[保护你的手段不过是加速你离疯的时间!]
苏珺的指甲将他的胳膊扣出了血痕,再大的力气也无法让梁髓之清醒。
可他明明一直都是清醒的。
他……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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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卧室的厚软的大床,omega的骨髓像一个弯曲的小弓。
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过于习惯。
时间的指针悬在头顶,声音滴答……滴答在旋转……他安静看着床头那张照片。
少女还是个婴孩被梅屿闵抱在怀里,她笑的那样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