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心沉浸在金刚经中, 摒除外音, 遂未听见她的问话。
姽宁见他面目骤然平静,一动不动的坐着,还以为他出了什么状况,忙捧着他的脸, 唤道:“浮生?浮生!”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
她焦急的声音,将浮生设下的屏障撬开一道缺口,徐徐钻入他耳内,叩醒他神思。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入她被烛光照得发亮的眸中。
姽宁见他睁开眼,着实松了一口气,刚才可是把她一顿好吓。
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刹那变成安心,浮生却疑惑。
除非她这张脸天生带有欺骗性,又或者魔物极为擅长伪装,时常惺惺作态,否则他不可能看错她刚才的眼神。
那是她没来得及掩藏的,发自内心的情绪。
“怎么了?”姽宁将手从他脸上撤下,不知他为何盯着自己。
直至此刻,她都没察觉在经过方才突如其来的惊心后,她不自觉流露的全是真情实感,而非一个心狠的魔。
浮生收回目光,扭动双臂。姽宁这才发现,他的手腕还被她绑着,立刻卸去他手上的禁锢。
双手束缚解开,浮生即刻起身,绕过她往床榻走去。他必须静心念经,体内的毒性有些猛,实在快支撑不住。
没等他走两步,姽宁扯住他手臂,问道:“刚才问你呢,那桌上的茶是太后带来的?”
浮生被她阻住了步子,回头沉着脸睇去。
姽宁大抵看出他要说:是又如何?你要对她如何?
“是的话,我杀了她。”一个杀字,轻描淡写的滑过她唇齿。
浮生眉心蹙起,甩开她的手,转身大步往床榻走去。
这人是魔,说杀就杀,他竟天真的以为她刚才是真的关心他。果然中了毒,脑子都不好使,皂白不分!
姽宁被他这番脸色给激得心头生恼,这是不愿她杀了太后啊?
“站住!”她快步上前,“你该不会被太后的风姿给迷了眼呢?”
他突然停住脚步,姽宁步伐太快,来不及收住,直接撞入他怀中。
浮生虚浮的身子被撞得晃了一下,两手漠然垂落身侧,没打算扶她。姽宁抬头就看见一双冷光冽冽的眼,正压着勃然的愤怒。
这眼睛和怀苍动怒时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浮生指着门口,无声的催她离开。
姽宁眼尖的看见他手指在颤抖,显然正在拼命隐忍。
不由恼道:“她在茶里下了媚药,要与女子行云雨之事才能解除药性,若不如此,便会损及你气神,伤及你肾脏,你还在犟什么!”
浮生虽没见识过这类药,但师兄们曾与他在后山采药时,闲聊时说起过媚药,所以刚才他猜到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若是行了云雨之事,这辈子的修行可就尽废,更无脸面对师父。唯一能熬过药效的办法,是靠金刚经屏蔽五识。
他相信自己可以克服,可当她出现在面前,内心总会出现波动,所以才要避免她的触碰。
浮生站在床边,褪下外袍,脱掉靴子。
他将褥子掀开,青色的玉板赫然显露。这是住持留给他的青玉榻,但凡心中难宁,有邪气侵体时,便可在青玉榻上冥神念经,可助他除邪静心。
他赤脚踩在青玉榻上,盘腿而坐,漠然将她盯着,催她离开。
姽宁深知媚药难解,念佛经只能用意念压制体内被催生的欲望,又不能祛除药性,倒头来一样伤身。
思来想去,她道:“我去找解药。在我回来之前,你需忍耐,就呆在屋子里,知道吗?”
说罢,姽宁眨眼消失。
浮生原本就因媚药而迟钝的脑子,更似蒙上一层水雾,瞧不清弄不明。
她如此着急他的身子,究竟为何?
难道是希望他可以在约定之前,不受侵扰,顺利修成正果,如此才好被她食魂?
浮生叹一口气,想不出所以然,双手合十,默念佛经。
***
姽宁知道药神殿定然有解药,可她如今去不了天庭,只能急匆匆赶去地府,问阎王取药。
“阎王方才被地藏王菩萨叫去了阿鼻地狱。”判官道:“地狱突生异动,不只是阎王,十殿的大王都被叫过去了。”
偏偏这时候出事,姽宁心急,只好问他:“你晓得哪里有媚药的解药吗?”
判官思索一番,叫来地府当差的药官,交待他赶紧去将解药取来。
没多久,药官取来药。姽宁收下解药,谢过两人,正要离开。
忽然间,不知何处传来一阵轰隆隆巨响,震耳欲聋。整座地府随即晃了晃,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事出突然,三人差些没站稳。
姽宁茫然环顾四周,不知发生何事,又看向判官。判官也是一脸惊诧,地府从没发生过震动,更别说像方才那样地动山摇般的震感。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