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一个词去形容自己的家庭,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呢。
他们家早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偏远郊区别墅,现在是一座较大的庄园。这是一个温暖,明媚的家园。庭院的花园中盛开着粉的,白的蔷薇,海豚喷泉徐徐捧着晶莹的珍珠扬起又落下,朱红顶的小洋楼依偎着窄窄的小溪,楼体覆盖着茂密的爬山虎,藏匿于屋后的大树中;灰白的大理石阶蜿蜒至米白色的欧式雕花大门,沿着石阶,还有隐蔽的音响正演奏着《月光奏鸣曲》。
一切都是体面的
少爷,小姐。佣人迎着姐弟俩往里走。
高跟鞋敲打着地面,伴着钢琴哀婉的鸣啭与远处流水的叹息。
少爷,夫人在客厅等您。佣人眼神示意陆西沉,意思让她去自己房间等。
陆西沉冷笑,下颚微收,她习惯了,一切都在演戏。
我知道了。她转身就往侧楼走。所以,老规矩?她停在离弟弟两三步远的地方,侧过头,低低的对佣人说。
这个声音大小,陆琂之也能听到。
什么?佣人一头雾水。
呵,笨蛋。真是什么人,都可以在自己头上了。
姐姐,不一起去见见妈妈吗,好几个月了。陆琂之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以往姐姐只是回来吃个饭,踩着饭点来,会因为自己公司或者学校各类事情就提前离开。尽管他不舍,也不能罔顾姐姐工作上的事情,求她留下。
不,不去了。陆西沉踮起脚,凑在陆西沉耳边,那弟弟我们一会儿见。柔软沙哑的语调,像是和恋人约会似的。
没等陆琂之反应过来,姐姐踩着钢琴的鼓点走远了。
呼又是这样。一直惹着我去想歪,真是一点不把自己的弟弟当男人看。他别过脑袋,遮住泛红的脸颊。
陆西沉拧开房间把手并没有上锁。房间里是一股阴暗的潮湿霉味儿,阳光进不来。窗帘紧闭,其实,即使拉开窗帘。也没有多少光可以渗透进来,她不在这里常住,一个好房间也确实没有必要。
她食指指腹掠过长方形的书桌,指尖随即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灰。陆西沉将手指拿到眼前,大拇指碾去了指腹上的灰尘,有些自嘲,她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
日光灯打开,强光让她有些许不适应,她眯了眯眼,尽量去习惯这样的光。
浅蓝色调的房间,墙角有破败的蛛网,墙壁上贴满了她各个时期获得的优秀学生奖,还有校外活动的奖状。这些奖状,无一不因为受了潮,字迹而变得模糊。
她抬手准备撕掉这些狗皮膏药终究是停住了。她站在墙壁前面,视线由上而下打量着这面墙所有的荣耀戛然而止停留在高三那年她离开家的那一年。
陆西沉苦笑。果然,还是会难受的。
这些就好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时针指向六点整。
陆西沉收拾了一下,看着镜中模糊的影像,她前倾身子,想努力看清楚一些自己的模样乖巧,懂事,不好吗?陆西沉弯起眉梢。款款下楼。
爸,妈。陆西沉来到客厅,笑着问候。
父亲、母亲已经落座。
母亲没有抬头,应了一声。父亲则是上下打量着陆西沉,沉声道:回来了,坐吧。父亲指了指自己右手边正对着陆琂之的空位。
姐姐,到我身边来吧。
父亲坐在主位,母亲在父亲右侧,陆琂之在父亲左手边。姐姐和母亲向来关系比较微妙,这点自己是清楚的,姐姐难得回来一次,他也不希望姐姐吃顿饭也不开心。
其实很奇怪,平时父亲虽然说比较专权,但是家中聚餐也是很放松,自己的主位不会变,母亲姐姐还有自己至少是随便落座的,今日好像格外有仪式感。
方慕有些不悦,终究只是掀了掀嘴皮子没有说话,鼻子里哼了一声。
饭桌上只有瓷器与筷子碰撞,如同玻璃碎裂了一般的声响。
言言最近在学校里成绩可好了。方慕往陆琂之碗里夹了两只虾,多吃点。
方慕滔滔不绝,和陆峰汇报着陆琂之的优异表现,陆峰点头表示赞许。
陆琂之皱着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
就像是,他只是一台为了他们颜面存在的机器,只是这部机器经常得到它使用者的照顾。
陆西沉嘴角抹着股意味不明的笑,夹了一筷子面前的红烧萝卜。萝卜烧的很软,咸香的细腻在口中化开,她放慢了咀嚼速度。
弟弟果真很优秀呢。
你努努力也能和你弟弟一样。
陆西沉捏了捏手中的筷子,阖上眼吸了口气,是的,妈妈。
妈,姐姐也很厉害,为什么要和我一样?应该是我像姐姐才是,况且
况且姐姐读书的时候,奖状拿的不比他少。况且,姐姐在公司设计的方案屡次被采用,况且
吃饭。陆西沉往弟弟碗里夹菜,饭还堵不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