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不能改吗?”
谭禹泽一壁写着一壁分心跟她讲解:“刑部出来的卷宗都印有专门的印记,只有刑部有,无法复制,并且每一份卷宗刻有独一无二的编号。卷宗在录入时,但凡有错,必是重拿竹简抄录而不是用小刀修改,曾有话言,‘六部门外竹林成山’,就是因此,毕竟六部权大业大,竹简还是买得起的。所以,修改的痕迹只要有,就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我动了手脚。”
不过,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调到原卷宗而不是录上一份?难不成,苏钦的案子就这样的不重要?她一边打开卷宗一边问道:“公子,人家怎么放心就这样把原卷给你的?”
谭禹泽头也不抬道:“因为人家料定,我不敢不还。”
经年许久,七年时光冲洗,人也已淡忘,墨迹却依旧清晰,笔锋铿锵有力:“永文三十二年,当任礼部尚书苏钦上书,言今盛世之繁荣虽在,但其多固步自封,未革故鼎新,暗讽上以迂政治国。上未批,退还。
“永文三十三年,苏钦赋诗‘山雨欲来兮,唯独木立于世’,并寄于光禄寺卿冯翰。因其中暗含文唐大厦将倾之意,冯翰不敢隐匿,递御史台。苏钦下狱。随后冯翰请罪于上,供认其曾与苏钦共谋,构陷原礼部尚书乐凌收贿一事,至其被免。
总而言之,不就是说,刑部钱多的慌,可以喝酸奶只舔瓶盖子就扔掉嘛。
元黛叹了口气。她很少听谭禹泽这种惜字如金的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所以元黛又非常认真的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仔细的想了想该怎么回复,而后得出答案,就是没法回复,是以这老半天功夫她就只憋出来了一个字,她道:“哦……”然后她又补了三个字:“这样啊……”然后低头,重新看卷宗。
好像真没听说过呢,本来有重大发现,发现历史上有的古代很厉害的人物,比如说屈原啊什么的,大部分都有存在于异世,一开始元黛还存着念想,是这个苏钦会不会是苏轼苏辙啊什么的,仕途坎坷嘛,但是如今看来,好像还真不是……唉,做伟大文人的女儿的梦破灭了,元黛有点落寞。
“全诗是:‘曜日沐世兮,万物仰其峥嵘。皎月替日兮,千秋沐之朦胧。山雨欲来兮,唯独木立于世。待到狂风溢楼摧折独木兮,萧瑟然,空悲戚。’”
“上令三司共审,证据确凿,判罢免苏钦一切官职,笞三十,逐出京城,无诏不得还。冯翰举告有功,功抵罪半,判其思过半年,罚俸一年。”
“山雨欲来兮,唯独木立于世?”元黛喃喃。
“很少用?”
“嗯。”
“这是楚辞唐诗宋词元曲的结合体吗?”元黛脱口而出。
“这是苏词体,你的曾祖父是创始人,只前三句有所要求,最后一句是允许变化的,因为用的人极少,所以你可能也不知道。苏钦用苏词体写诗,或许有别的用意在也未可知。”
“啊什么啊?夸你能干呢。”
“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谭禹泽看着元黛,看了很久,然后皮笑肉不笑道:“我谢谢你哦……”
元黛摆了摆手,笑嘻嘻:“不用谢不用谢。”
谭禹泽的笑容僵在脸上,元黛仿佛能听到那莫须有的磨牙声……
呃,好像一不小心嗨过了,得罪了大人物……
于是元黛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呃,那既然很少用,有没有可能是别人代笔,构陷呢?”
谭禹泽此时此刻又沉浸进了他的公文里去,他漫不经心的答:“那得有证据,你这只是猜测。”
“猜测怎么了?没有猜测哪里来的线索去寻找证据?没有猜测哪里有破案的可能?没有猜测,那……”
“既然有了这么重要的猜测你就快去找吧!”谭禹泽放下笔,抬头,一字一顿:“话不要说太多,太吵。”
元黛生平第一次发现,和有些人聊天是这么的费劲儿,这种人,美其名曰,话题终结者!简直没办法聊天!可怎么办呢?寄人篱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愤愤然的闭了嘴,研究卷宗去了。
“有相关的记载吗?”
“我身后书上第七列从下往上数第三阁,自己找。”
元黛挑眉,记得这么清楚?果然非人也。但腹诽归腹诽,手头的事情还是要赶忙做起的。
苏钦原在朝中时,为支持变法一派,而当时的先帝恒仁年事已高,并不愿在朝中大动干戈,故未予支持。此讽喻诗意蕴过于明显,并不像是苏钦作风,因为这着实不符合逻辑,毕竟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除非故意要远离朝堂,但这样陈情辞官便可,又何苦再挨那三十下笞刑?时为永文三十二年……
“公子知不知道永文三十二年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大事?”
“莫氏叛乱。”
元黛叹了口气,这人,虽然话题终结者吧,但是,长得好看,而且,真心厉害。
“父亲,他向来交友谨慎,看不透之人皆不愿深交,这冯翰会不会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