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岚卿默片刻,答:“臣弟来时已有所耳闻。臣──有罪,受陛下您之信任,担筵席安排之重任,臣却倏忽,让筵上出此等大事有损天颜,臣──还请陛下降罪。”
人一个一个的被带下去,渐渐的底下就议论开了,好好的哪里来的鬼神?联想到这阵子京都里头的传言,子书岚卿自个儿撞了鬼,连带着害了太子,现下还让他来审案,岂不是更任由他……
太子妃却忽然道:“父,父皇,儿臣听殿下曾说,他,他当时也在酒间,就是之前父皇遣他去问晚宴上的酒有没有很烈那回……”
皇帝觉着简直不可理喻:“太子现在正在昏迷中,难不成要把他叫起来问话?”
底下一片的宗亲们已经坐不住了,女人们则更是惊悸。眼瞧着这一杯酒所有有关联者皆已经尽数押解,更是默念罪过。
怪力乱神又如何,别说旁人,恐怕就那个极力禁止传播鬼神之说的皇帝,他也怕的。
传诏子书岚卿之前其实金銮殿上就已经审问过一回了,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哆哆嗦嗦的跪着,舌头打结,其中一个倒是说话清楚,说自个儿是是尚食局御酒间的,温酒的时候曾瞧见酒壶自己动了动,酒壶边也似乎曾飘过一个漆黑的影子,也不是什么人,倒像是一阵风,还把窗户给刮开了。
太子妃膝盖一软就跪下了。明明也是一国公主,更是琳琅这样的女权主义国家的公主,竟如此畏惧天颜,想来她在琳琅的日子恐怕不好过,才会常常这一副如履薄冰之态。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慌忙又道:“儿,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忽然想起来,之前儿臣见殿下久久未归有些担心就去看了眼,当时殿下是有些不太自在的,也没说旁的,就说他花了眼睛,好像看到……有,有,有个,人,有个人,吧?好像……”她四下里看了看,很害怕的道:“没,没有影子。”
霎时议论声四起。皇帝把杯盘往右一扫,杯盘落地应声碎裂,却未伤人丝毫:“胡说!”
子书岚卿毫不理会底下巨大的议论声,恭恭敬敬的问太子妃道:“那依您的意思,就是真有鬼喽?”
太子妃瞳孔忽然一缩:“本宫怎么知道!”顿了顿,她又悄声道:“不过皇叔你别说,这是真的!本宫听老宫人们说,你不能说没有鬼,否则那东西就会跟上你。”
声音虽轻,大殿上又嘈杂,但依然还能让每个人都听个大概。只见高座上皇帝大喝一声:“住口!身为太子正妃,却这般于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宣扬鬼神之说,成何体统!”
堵的住一个人的嘴,却堵不住一众人的嘴。宗亲们多半都是挂衔儿白吃俸禄的,什么都不会做不说,更是信这些东西到骨子里头了。宗亲的夫人们则更甚,一个个的都跟真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着,却还要交头接耳。
听者赶忙点头:“是!而且我还听说,每一件事──都跟翊王有关系!”
有人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曾经的女婿嘛……也正常。”
一个悄悄的说:“早前就听说,说那元贺回来了在京中大肆作乱……我跟你说,虽然邹尚书那事儿被封住了,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元贺回来了呢!”
另一个也悄悄的附和:“可不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都给他报复上了!还有蔡大人,儿子太宝贝了,所以就杀了他的儿子,断了他的希望!你瞧瞧这......”
元黛从各人言语中早已听出,这皇帝此番就是揪着鬼神之说传播的快这一点,对子书岚卿下手的。众说纷纭,你不让说他们就越要偷偷的说,传言不可信,却可积毁销骨。元黛看了眼手里的宫灯,笑了笑,走上前去,照在太子妃身后:“没有影子?娘娘,现下您也没有影子了。”
静默片刻,太子妃似是才反应过来,继而“啊──”一声惊叫。眼瞧着当朝尊贵的太子妃娘娘、琳琅国可继承皇位的公主殿下吓的三魂没了七魄,然后十分不雅的在转身那一刻踩在了自己衣裙的下摆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不住往后蹭着,哆嗦两回方定下心神,对元黛大声怒吼道:“狗奴才!你方才在做什么!”
旁边的妇人拍着大腿:“正常什么!我猜啊,这翊王就是幕后推手之一……”
“哎哟!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就看太子妃那反应,真怕鬼的人,才不会反应那么慢,她看到自己没有影子了,又是在惊惧的状态下,下意识的动作肯定是跑,而不是站在原地,还想了想,眼睛转了转才尖叫起来。
那壁已经可是拷问一众有关之人,闹鬼的场子里寒风呜咽,夹杂着板子起起落落的声响。宫女受罚疼死都不得叫喊是宫里的老规矩,可老规矩针对上太监那就是必须大声叫喊求饶,因为太监自小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亦能做旁人不敢不能做的事情,没人认为太监可以要脸,所以太监就得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子书岚卿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喝一声:“退下!”继而冲太子妃一拱手:“臣御下不严,让娘娘受惊,还望娘娘责罚。”
这自然是不能罚的,不然元黛也不可能冒这个险去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