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四月笑笑,我有个报告,想让你签字。
什么?他伸出手去,给我看看。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纸,不太重要。
你要申请宿舍?为什么?你家不是不远吗?他抬头看了看,惊讶地问。
拆迁。她的眼里掠过一丝悲伤,没有关系的,申请不到,我可以住到朋友那里。
哦,交给我吧,我替你交上去。疙瘩把纸折好放在口袋里,放心吧。就这事?呵呵。他拍拍她的肩,鼓励般地笑,昨天的事儿不生气吧?
不。他喝醉了。没有酒味就醉了。他太容易醉。四月瞅着他笑,我只是突然想回家。昨天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今天我就要搬走,带着我的猫。
你喜欢猫?他重新拿起螺丝刀,开始拆送来的样品,我在家里养过几条狗,来中国前送给我哥哥了。他也喜欢狗。他突然想起了口袋里的照片,哦,你不是要照片吗?他伸手将剪刀拿过来,把口袋里的照片取出来,这张是在广州照的,我照得太丑了,把我剪掉还给你。他得意洋洋地把照片剪开,递给她,这样好多了。
四月接过照片,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好像有些湿润。
他慌了神,怎么?
四月抬起脸,鼻子嗡嗡的,仿佛给塞住了,有很多照片,其他的呢?都剪开还给我吧。还有底片。
那些我留着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原本只是想小小的气她一下,让她跳起来,没想到,她完全经不起刺激,就这么一张照片就把她的眼泪激出来了,我还有照片,我马上就去拿,送给你。你自己挑。好吗?
不用了。她仰起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将照片撕了个粉碎。他怔怔地看她,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抱住她的腰时,她浑身的僵硬,眼里闪动的喜悦与惊慌,她颤抖的手与羞怯的肢体。他今天是怎么了?他突然有些茫然不解。为了断绝所有的希望吗?他原本就不必用自己的挑逗来唤起希望,而用自己的残酷来断绝希望。她并不是他手中玩弄的棋子。他不可以这样残酷。
他伸出手想再次握住她的手,可是,她却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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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流言与两封电子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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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四月:
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伤害你。过来吧,我给你无数张照片,供你尽情挑选。
疙瘩于即日
亲爱的疙瘩:
我知道你在忍受着谣言的折磨,我也同样在忍受。我知道你以为我是所有谣言的源头,是我制造了你的不安与愤怒。但是,请看完这封信。我知道你或许不会相信我。但是,我是真诚的,这封信也是真诚的。我只是不知道真诚在这公司里能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关于舞会上你摸我的谣言,这件事根本和我全无关系。如果你记得的话,你应该知道,那天你喝醉了,硬要拽着我上去跳舞。你把我拽了个跟头,然后又把我搀扶起来。这就是事实的全部真相。但是,被那些不怀好意想制造绯闻的人们传来传去,就成了一场艳史的开始。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当真。我只是对人们解释过,你那天喝醉了。
这个公司是可怕的。所有的人对谣言津津乐道。对外国人的生活隐私以及身边漂亮女人的故事总是充满了好奇心。他们成天扭着脸到处散播谣言,以满足他们肮脏卑劣的心理。他们认为外国人生活轻浮,而年轻的女人则爱慕虚荣,于是就用他们浅薄的想像力来编织出各种桃色丑闻。
我从来没有这样捏造过你轻浮的故事。对你受到的伤害,我深深不安。
对不起。
庄嫣
疙瘩发完了信,看了收进来的信件,抬起头看坐在斜对面的四月。四月显然是在看信,她盯着屏幕笑了笑,又抬起脸瞅了他一眼,埋头继续翻译文件。
过来拿照片。疙瘩招招手,顺便,我要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儿?四月走到他面前,但丝毫没有坐下来的意思,站在桌子面前等待他说话,眼里含着笑意,你的信写得不错,文采斐然,感人至深。
疙瘩"吭吭"地笑出了声,你原来也是有幽默感的。
当然。四月的脸仿佛脱下面具般恢复了冷静。奇怪。疙瘩想,中国人的喜怒总是切换得如此之快,脸上的表情总是不急不慢地冷淡。四月的冷漠,只不过是相对来说,更加萧索些。他几乎没有见过第二个中国人,能像维罗那般将所有的快乐与恼怒都挥洒开来。中国人的脸天生冷漠。琢磨不透。四月便是典型的中国人。
疙瘩清了清嗓子,摊开了一堆照片,压低了嗓子说,自己挑吧。另外,我想问问,最近,有什么疯事儿吗?比如,关于我的谣言。
哦。谣言?我总是最后才知道。如果你知道,不妨告诉我。四月从容地没有流露出一丝好奇,但他清楚地从她眼里捕捉到了警觉。她埋下头看他的照片,哑然失笑地抬起脸又看他,除了关在笼子里的猩猩脸以外,